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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一战前中国货币1元可以兑换德币2马克,一战过后,1元中国货币已可兑换50马克。战后德国留学费用并不高,许多中国学生都选择到德国留学。留学生中,有一半是自费,大多来自江浙广东一带比较富裕的家庭,其他则是公派,或仰仗省府资助,官费留学生在德国每月有2400马克生活费。而王光祈不是公派,家境也并不富裕,他在德国,完全凭借自己的文字能力谋生存,他每月生活费需600马克,但笔耕不辍,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吴虞曾在日记中记到,“王光祈到欧系任上海《申报》《时事新报》及北京《晨报》三处特约通信”,“每年1200元”。以当时德国的物价看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好友魏时珍与他情同手足,王光祈时常接济他。凭着自己在文字上的才华,王光祈的生活还算宽裕,1920年12月,他在一封给恽代英的信中写到:“曾经用过每日铜元4枚的生活费。……早晚两餐均在市上极便宜饭摊上吃饭。与一般洋车夫为伍。一个铜元的窝窝头,半个铜元的小菜,每日吃得甚饱。”当时德国政府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国学子还尽可能提供方便,据王光祈回忆,“若在校内进膳,每餐只收二马克半,较之外面饭铺便宜一半。坐电车看戏剧皆可减价。”他“与时珍、及郑寿麟、吴屏诸兄各租一室”,每日除了读书,还在一起经常谈论时政,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却时时挂念祖国。初去德国,王光祈德语不佳,但他下定决心“专心学德文,数月中绝不履城市”。
  在法兰克福住了大约1年半后,王光祈来到柏林,在确立要用音乐唤起民族自觉的决心后,他先在一所专科学校补习钢琴、小提琴与音乐理论,1927年转入柏林大学音乐系,长达7个学期。1932年11月被波恩大学东方学院聘为讲师,并于两年后以《中国古代歌剧研究》一文获得博士学位,他是我国第一位在西方获得荣誉的音乐学家。他将目光汇聚在音乐史,开始思考音乐与国家、民族的关系,并一度热情澎湃。
  王光祈留德共16年,改习音乐13载,勤奋著述,卓有成就,陆续写成音乐专著17本、论文40余篇。如《欧洲音乐进化论》《东西乐制之研究》(属我国最早的,具有开创意义的比较音乐学著作)《德国国民学校与唱歌》《各国国歌评述》《东方民族之音乐》《中国诗词曲之轻重律》《音学》《翻译琴谱之研究》(向西人介绍中国古琴音乐的著作)《中国音乐史》《西洋名曲解说》《西洋音乐史纲要》等等。其中不少书著具有首创性和独特的眼光,表现了王光祈独到的音乐思想。他主张发挥音乐的社会功能,藉以振奋人心,以此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同时他还提出了发展民族音乐的具体办法,洋溢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他一生致力于改良中国社会,从改良国民的精神世界立场出发,从事音乐理论研究,试图以研习音乐来达到他救国的目的,“欲借此以唤醒‘中华民族本性’,为抵抗外国文化侵略之工具”。在这个四处充满音乐的国度,他感受到了音乐动人的力量,且深受德国人“非有音乐不能生活的境地”的熏染,认为改造中国,应先改造人心,而改造人心,则必须从恢复“礼乐”开始。这与中国儒家的“礼乐观”相契合。“礼乐”与中华民族精神有着密切的关系,“礼乐不兴,则中国必亡”。他敬慕孔子礼乐教化的思想,认为振兴礼乐,可以改善社会人心,振奋国民精神,改造整个国家。他认识到音乐足以唤醒民族精神,使其日夜梦想的“少年中国”理想落到实处。王光祈认为,音乐是“最足引起‘民族自觉’之心”,具有“陶铸‘民族独立思想’之功”的艺术,因而特别强调“音乐化人”、“寓教于乐”。王光祈是思想家,他坚持认为世界应该建设出音乐人生观,应该以音乐去培植人类的良知,以弥补法制社会的冷酷无情和种种弊端,王光祈是中国儒文化对外的主要传播实践者。四川音乐学院建有王光祈先生塑像和纪念碑亭,纪念这位在中国音乐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先人。
  在德国短短的10多年中,即使生活十分艰苦,他在音乐研究方面依然涉猎广泛,学过小提琴、钢琴、音响学、和声、乐律学、对位等音乐理论。此外,他还跟世界乐器学权威、德国著名音乐学家萨克斯学乐器学。
  他的研究是中西方音乐的一座桥梁,他一方面积极研究中国音乐史,把中国音乐文化介绍到国外,另一方面又广泛研究西方音乐,并把它介绍到国内。他一方面对中国音乐的乐律、调式、乐器、乐队、器乐、诗乐以及音乐思想进行归纳整理,向欧洲人介绍中国音乐发展;另一方面,则通过译著编选,全面、系统地向国内介绍西方音乐文化。他既立足于中国传统音乐文化,又注意吸收借鉴西方音乐文化,为创造具有民族性的新音乐而努力着,以最终实现用“音乐再造中华民族”的梦想。他在音乐学研究中追求的重要目标就是要推动创造中国的“国乐”,什么是“国乐”?“就是一种音乐,足以发扬光大该民族的向上精神,而其价值又同时为国际之间所公认”。他主张立足本民族的音乐及文化传统,建立本民族特有的音乐体系。“这种国乐的责任,就在将中华民族的根本精神表现出来,使一般民众听了,无不手舞足蹈,立志向上”。他以南北朝至明清中外音乐相互交流的历史,说明我国音乐在吸收外来因素中而得到极大丰富,但又始终保持了本民族自身的特色,并对外国音乐的发展起着重要的影响。他要求在研究我国古代音乐及民间音乐的基础上,利用西洋乐理使我国民族音乐能适应现今时代潮流,并为民众所接受。他强调“伟大国乐”绝不能“以西乐代庖”,更不能依靠“洋音乐家”。他考证中国古代乐制的“三分损益法”与希腊学者毕达哥拉斯的定律并不存在源流关系,驳斥了所谓“中国乐制源自希腊说”。他撰写了大量向欧洲各国介绍中国音乐的论文,其中还包括为1929年《大英百科全书》和《意大利百科大辞典》撰写的有关中国音乐的条目。他认为“音乐作品是含有民族性的,非如其他学术可以尽采西洋,必须吾人自行创造”。同时,他也非常重视利用外国音乐的长处,认为“音乐主要之点,全在乐中所含意义,形式方面,尽可取自他人”。为了搭建中西音乐文化桥梁并借鉴外来经验,王光祈通过著述,全面、系统地向国内介绍西方音乐文化,用当时德国的比较音乐学方法,写成《东西乐制之研究》《东方民族之音乐》《德国人之音乐生活》《千百年间中国音乐与西方音乐的关系》《欧洲音乐进化论》《西洋名曲解说》《西洋音乐史纲要》等著作。
  “吾之志,在以乐为学,而不以乐为技。……吾国先民音乐之素养,视各国为深。吾尤将发湮抉微,张皇幽渺,使吾国音乐亦得与欧洲各国,分占一席,一洗外人讥我为无耳民族之耻。”在王光祈眼中,“音乐是人类生活的表现”。在王光祈所撰写的《中国音乐史》一书中,他说,“余留德十余年,皆系卖文为活,自食其力,即本书一点成绩,亦系十年来孤苦奋斗的结果。”他的研究受到很多学者的肯定,日本音乐学家岸边成雄这样评价《中国音乐史》:“将中国音乐史研究提高到世界水平的,则是王光祈先生及他的《中国音乐史》。”德国波恩大学东方学院院长、教授卡勒博士则这样评价王光祈:“他在研究院无时不以最大的努力和确定的态度来工作,他是一个静默稳重的人,只有很接近地去细细认识他,方可以了解他的伟大。”“他努力介绍西方音乐的精华到中国去,并且应用西洋的方法去整理那至今还未有人碰过的材料;在这一方面,他可以算是第一个前驱者”。
  王光祈是一个奇才,也是一个全才,在很多方面都卓有成就。在德国期间,他除了主要从事音乐研究,用译著事业报效祖国外,还积极从事各种爱国活动,致力于中国现实政治外交问题的研究。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夕,中华书局出版了一套王光祈编译的《中国近代外交史料》7种,即:《瓦德西拳乱笔记》《李鸿章游俄纪事》《美国与满洲问题》《三国干涉还辽秘闻》《辛亥革命与列强态度》《西藏外交文件》《库伦条约始末》。这7种编译外交史料,在当时极具先见之明,对即将到来的抗日救亡运动起了重要的启蒙作用。九一八事变后,他痛感祖国被蹂躏践踏,发奋编译《国防丛书》,以期为中国抗战提供参考,虽身在异国他乡,亦希望能为抗战尽微薄之力。这批书籍的出版曾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蒋曾特地通过驻德使馆,转询王光祈,“如愿回国,当图借重”,希望他回国效力。
  王光祈在德国的留学生活,十分勤奋、艰苦。既没有公费待遇,又无家庭资助,全靠卖文为生的生活,最终令他积劳成疾,1936年1月12日,因突发脑溢血骤然病逝于德国波恩医院,终年仅44岁。噩耗传回国内,南京、上海、成都等地和他的故乡温江县都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在南京追悼会上,蔡元培致悼词,徐悲鸿为王光祈画了遗像。1938年,王光祈的骨灰由其生前好友从波恩辗转运回成都。1941年冬,李劼人将王光祈骨灰葬在成都东郊沙河堡菱角堰侧,即他中学时与魏时珍等同学“桃园结义”,相约死后合葬此处的地方。解放后,周恩来总理曾向李劼人打听王光祈骨灰安置情况。1984年6月,中国音乐家协会、四川省政协、四川省社会科学联合会、中国音乐家协会四川分会、四川音乐学院和温江县政协等单位共同召开了“王光祈研究学术讨论会”。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吕骥在《王光祈音乐学上的贡献》一文中指出:“将东西方之音律,东方各民族之音律进行比较研究,始创于王光祈,这无疑是我国音乐学上一大贡献”。“王光祈是我国五四运动前后到抗日战争之前的近20年中文化界一位著名的爱国主义著作家,卓越的音乐学家。”1985年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的《中国音乐词典》之“王光祈”条目中明确写道:“他是我国民族音乐学的先驱者。”1986年,在温江公园内修建了“王光祈纪念馆”。后人编有《王光祈音乐论著选集》。成都王光祈墓碑为省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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