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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1915年2月,美国与德国的关系出现了新转折。当时,德国宣布:英国周围的海域均为战争区域,在这个区域内,一旦发现被认为是敌方的船只,德国潜艇有权不加警告即予击沉。根据《国际法》规定,军舰在攻击商船前必先查明商船身份,并在击沉前对船上乘客与船员提供安全保护。但德国表示难以遵守这些帆船时代制订的法规。他们的理由是:英国商船均有武装,德国潜艇如果浮出水面先提出警告,那就无异自取灭亡。美国政府对德国这种蛮横态度又气又急,赶紧警告德国政府不得胡来,必须保证美国在该水域商船的安全。但德国根本不予理睬,照样一再击沉去英国的美国商船。但美国仍不顾一切地坚持向英国运送军需物资。
  1915年5月7日下午两点刚过,一艘德国潜艇正巡行于爱尔兰海岸附近,通过潜望镜发现了一艘大型汽轮。德国潜艇艇长立即下令攻击。随着汽轮爆炸,潜艇浮出水面,才知道被击沉的是“卢西塔尼亚”号船。
  这艘长达785英尺、号称“大西洋王后”的美国邮船20多分钟内就头朝下翻了个个儿,船上1198名男女老少全都葬身海底,其中有128名是美国公民。船上确实载有一些军需品,但这也丝毫不能说明德国潜艇的攻击是合理的。事情发生后,美国人民群情激奋,无不认为此事是“在公海上肆意谋杀的行径”。愤怒的西奥多•罗斯福的讲话反映了大多数美国人的情绪,他说:
  “很难想象我们会克制而不采取行动……不仅从人道方面考虑,从国家尊严考虑也应采取行动。”《民族》周刊写道:“对这类行径,匈奴人都会脸红,突厥人都会感到羞耻,野蛮的强盗都会感到内疚。”连一向道貌岸然、受人尊敬的传教士比利•森德得知此事后也一反常态地骂道:“该死的,实在可恶!”
  在私下,威尔逊同样很气愤,但他仍然决心使美国不卷入战争。他说:“与战争相比,人类有更值得维护的原则。”与此同时,他向柏林发去了一系列抗议照会。在第一项照会中,他极力维护美国公民在公海上航行的权利,要求德国赔偿美国人的损失。德国的复照不能令人接受,美国又发出了第二项照会,要求德国停止无节制的潜艇战。
  然而,被潜艇战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德国海军军官们,根本就不理会德国外交官关于美国必将参战的警告。在他们看来,贪图金钱和享受的美国人只是在口头上愤怒,而不会同德国打一场伤亡和耗费极大的战争。另外,德国的战争决策机关也认为,侨居美国的数百万德国人不会拿起武器反抗自己的祖国。从此,潜艇战愈演愈烈,美国与德国的关系随之越来越恶化。
  “卢西塔尼亚”号危机的重大意义不仅在于它使许多美国人将注意力集中到美国陆海军力量的软弱无能上来,而且也使越来越多的美国人确信,德国专制主义的胜利对美国的自由和世界各地的民主制度是个致命的威胁。在反德情绪日益激昂和要求备战的呼声日趋高涨的形势下,威尔逊总统不得不放弃了他曾经高唱入云的“中立主义”立场,终于支持起备战来。
  1917年1月31日,德国宣布开始无限制潜艇作战,之后的头三个月内德国潜艇就把130万吨以上的协约国或者中立国的轮船击沉。由于运输船只大量损坏,英国只剩下够吃6周的粮食,协约国迫切需要美国参战,英国海军大臣向美国人诉苦道:“如果像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将无法继续战争。”
  在这种形势的逼迫下,威尔逊终于有所行动了。2月3日,威尔逊向国会两院联席会议暗示,任何导致美国人生命财产损失的行动,都将遭到武力抵抗。2月23日,华盛顿收到了德国外交部长齐默尔曼发给美国近邻墨西哥的一份密电,要求驻墨西哥德国公使在美国拒绝接受无限制潜艇作战之后,策动墨西哥政府作为反美的军事同盟。并许诺,德国除了给墨西哥巨额的财政援助之外,还将在战争胜利之日,把美国的得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割给墨西哥。威尔逊对此大为恼火,对德国的敌意又加深了一层。
  到了2月底,又有3艘美国商船,在没有得到事先警告的情况下被德国潜艇击沉,死伤无数。在这种情况下,威尔逊总统已是再无退路可走。4月2日,他召开了国会特别会议,要求国会对德宣战。1917年4月6日,美国参议院以82票对6票,众议院以373票对50票的绝对多数,通过了美国参战的建议。随后,经过一番紧急动员,美国远征军陆续组建完毕。潘兴将军被任命为这支部队的总司令。从6月份开始,各路人马汇集到纽约,然后乘船开赴法国。无数美国青年从此踏上了征程,去参加历史上最残酷的一次战争。
  美国对德宣战后,政府立即在全国各地掀起了一股爱国主义宣传热潮。“武装起来,最大限度地武装起来,毫无限制地武装起来!”这是威尔逊总统向全国发出的战斗号召。与此同时,国会很快便颁布了1917年《征兵法》。根据这项法律,短短几个月之内,美国陆军和国民警卫队就招到了近70万名志愿者,另有300万人被征召入伍,到1918年11月,美国军队男女军人共有480万人。如此庞大的军队,在林肯时代或罗斯福时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战争的号角一吹响,早已赋闲在家的西奥多•罗斯福就满怀军人的激情匆忙赶到华盛顿。这年他已59岁,一只眼睛已经失明,自从到亚马孙河流域进行那次著名的丛林探险染上疟疾后身体一直很虚弱。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要求陆军部和白宫批准他组建一个师的志愿军,由他亲自率领到法国参加战斗。
  富兰克林•罗斯福深信他叔叔的这一做法将会对振奋国内外的士气大有好处,于是就安排让他到白宫去见总统。谁知,现任总统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却令这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前总统大为扫兴。威尔逊说:“现代战争中不能搞英勇的表面行动,美国将在战争中依靠征召来的正规军而不是靠志愿军。”会见结束后,威尔逊又对助手说:“我认为对待罗斯福先生的最好办法就是别搭理他。”老斗士西奥多•罗斯福虽遭如此怠慢和奚落,但仍热情不减,没过多久,他就把自己的4个儿子全都送上了前线。临别前,最小的儿子昆廷这样安慰他:“还是应由我们来把您的志向化为行动吧。”
  除开这两位政坛宿敌的相互成见不说,威尔逊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须知,美国即将面对的敌人是20世纪称雄一时的德意志帝国,而不是1898年气息奄奄的西班牙;指挥一场现代化的战争绝非像当年罗斯福率领“莽骑兵”攻打凯特尔山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如果把上一次战争的成功经验照搬照套入下一次战争指导之中,那无疑是缘木求鱼、刻舟求剑。
  那么,由谁来统率这支前所未有的美国远征大军呢?威尔逊总统和陆军部长贝克掂量来掂量去,最后不约而同地选中了陆军少将潘兴。
  约翰小潘兴,1860年生于密苏里州林恩县拉克利德。回886年西点军校毕业后去骑兵部队服役,是一位勇敢、严厉、极富献身精神的指挥员,素有“铁锤”之称。他曾参加过剿灭印第安人的血腥战争,担任过西点军校战术教官。1898年参加美西战争。
  后来又几度供职于驻菲美军,在棉兰老岛上屡建战功,备受西奥多•罗斯福的喜爱,以致当罗斯福看到法律不允许他将潘兴从上尉提升为少校或上校时,罗斯福干脆越过822名级别比潘兴高的军官,直接将潘兴擢升为准将。到了威尔逊时代,潘兴仍然“圣眷不衰”,备受重用。美墨边境危机时,潘兴作为征讨军司令官又一次表现出色,大获好评。所有这一切,无疑巩固了他在华盛顿高层人士心目中的地位。1917年5月26日,陆军部长贝克签署了授权潘兴指挥美国远征军的命令。据说这位部长私下里曾对人说,他对担任美国远征军司令的潘兴只准备下达两个命令:“一个命令是去,另一个命令是回来。”由此可见他对潘兴是多么的信任。
  从历史上看,美国陆军部长同作战部队的司令官之间始终处于种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是非纠葛之中,相互敌视、拆台者有之;谩骂攻击者有之;对簿公堂、吵得一塌糊涂者也有之。为什么单单到了贝克—潘兴时代,俩人竟“化干戈为玉帛”、关系好到了如此程度呢?
  原来,贝克出生于美国南部的弗吉尼亚州,父亲曾是罗伯特•李将军麾下的一名老兵。后来他在研究内战历史的过程中,始终抱有这样一种看法:内战的教训之一就是,文官政府必须将其对军事指挥官的干预减到最简单的程度。贝克自小就接受了他父亲的这一观点并牢记在心。因此当他终于等到机会处理与潘兴的关系时,尽管他对陆军业务十分懂行,并被所有的正规军官誉之为“陆军部长中的佼佼者”,但他对指挥驻法美军的决策性问题,却故意采取放弃权力的方针。他公开承认:他的主要职责是建立一支可以由潘兴带领打仗的军队,然后交给潘兴去打就是了。
  无独有偶,威尔逊在对待潘兴的态度上竟和贝克部长极其相似。虽说无论用哪种标准来衡量,威尔逊都是一位争强好胜、酷爱权力的总统,但他唯独对军事工作不感兴趣,最希望由将军们自己去管打仗的事。在通常情况下,他并不关心如何对军事部门实施精心领导,也不注意采用何种战略,而是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地致力于战时外交工作以及为实现和平而进行准备。战后,当他在举世闻名的巴黎和会上纵横捭阖、大放光彩的同时,却始终没有到美国士兵作战和牺牲的任何一个地方去过。他对战争、军人以及流血牺牲之冷漠,由此可见一斑。
  如此一来,潘兴便得到了“美国的法律、条令、制度和习俗所能给予一位战时在战场指挥陆军的司令官的一切权力和职责,并享有相当于部局长们平时和战时的权力和职责”,“总而言之,他拥有为根据本指示精神积极进行战争直至取得最终胜利所需的一切权力”。对此,凡熟知美军历史掌故的人无不咋舌叹道:即使当年身兼美国陆军总司令和波托马克军团司令二职的格兰特所拥有的权力,也未必比眼下这位潘兴将军所享有的权力更大、更全面!
  一贯非常自信的潘兴很快就把这份被称作是“格兰特之后无人比拟”的权力运用得十分娴熟,并且发挥得淋漓尽致。
  还在美国陆军第1师开始抵达法国之前的三个星期,从墨西哥边境调回来的潘兴将军征尘未洗,便远渡大洋,来到法国筹建驻欧美军总部,搜集有关情报,以便估算派到法国的陆军需要多大兵力。
  潘兴同法英两方进行协商并观察了他们部队的现状之后,于1917年7月提出了一个总编制设计方案。他建议派往法国的美军人数,远远超过了威尔逊发表关于运用美国全部力量的战争咨文时的设想,要求在1918年12月31日以前向法国派出11多万人。潘兴认为美国必须派出一支由20个师加上保障部队组成的完备的军队,因为这样一支军队“是现代战争中作为完整的配备均衡的战斗组织的最起码的部队”。除此之外,潘兴认为法军和英军都处于凋敝状态:法军在尼尔登一役之后已经兵源枯竭,有些师已从序列表中勾销,再也不能复原,而且法军的士气也几乎丧失殆尽。英军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因发动1917年的攻势而把部队投入屠宰场。只有一支强大的美国陆军才能打败德国人,因此在法国放上100万人,“不应该理解为这就是应该报出的或法国战场所需要的最大兵力”。
  陆军部将潘兴的总编制设计方案以及他补充提出的关于保障部队的建议发展为一个计划,准备在1918年12月以前向法国部署由1372339人编成的30个师及其辅助部队。然而潘兴对英法两军前景的估计变得越来越悲观,而事情的发展证实了他的这种担忧。英军发动的1917年攻势终于徒劳无益地宣告夭折,伤亡了20多万人,到了1917年底,英军在法国的士兵比当年1月少了10万人,损失已无法再弥补。
  1917年11月发生了布尔什维克革命,俄国势必退出战争,于是潘兴估计德国因此而能集中250~260个师于西线以对付协约国的160个师。德军1918年攻势发展顺利,旷野战这种形式自1914年以来第一次重新出现于西部战线,于是,潘兴对美国远征军规模的估算进行了修正,认为到1919年5月时需派出一支由66个作战师计300万人组成的部队。他于1918年6月21日提出了这一估算,那时德军已在马恩河上的梯厄利堡摆开阵势,准备对40英里以外的巴黎发动最强大的攻势。潘兴同当时任协约军总司令的斐迪南•福煦元帅会谈之后的第三天,又提出了他的估计:“为了在1919年赢得胜利,必须拥有数量优势,而这只有当我们的驻法部队于1919年4月达到80个师,7月达到100个师之时才能办到。”
  陆军部虽然对到了那个时候可以或者有必要在法国集结100个大型美国师心有疑虑,但陆军部还是答应潘兴在1919年6月以前建立98个师,其中有80个师配置在法国境内。原计划在1918年12月31日之前向法国派遣30个师计1372399人,现在扩大了计划,要求在上述期限内交给潘兴52个师计235万人。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征兵年龄放宽至18岁到45岁。
  潘兴“80个师的计划”尚未实现,德军就因其1918年攻势受挫而令人惊奇地迅速瓦解,从而宣告了战争的结束。但是停战到来之时,美国正在顺利实现这一指标。此时已组建完毕的有62个步兵师,其中43个师已在法国,加上保障部队,总数将近200万人。
  这就是说,在有关美国远征军人数、规模这一本该由国家最高权力机关作出决策的重大问题上,却由潘兴一人唱了主角,华盛顿方面完全顺从了潘兴的指挥棒。
  紧接着,华盛顿官员们一次又一次地领教了潘兴这种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办事风格。
  第一件事发生在1918年夏,随着美国参加战斗的进程加快,陆军部和总参谋部考虑要设立一个与潘兴的司令部相平行的后勤供应司令部,由高塞尔斯将军负责,对驻欧洲的保障部队和基地实施统一指挥。按理说,这样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况且高塞尔斯将军此前历任代理军需司令、总参谋部采购、储藏与运输处处长,对陆军的全部供应工作得心应手,了如指掌。但是潘兴却不想削减自己的权力。他坚持认为,对战区指挥官来说,掌管本战区的保障工作乃是一种传统特权。为了不让陆军部采取行动,潘兴立即将他的第一参谋长詹姆斯•哈博德少将调任全军供应勤务长官,并给哈博德的司令部增加了更多的权力。眼见生米已煮成熟饭,陆军部也只能默认了。
  另一件事也与后勤供应有关。当时,美国军队每个作战师每天要消耗25车皮的补给物资,因此,美国远征军运输兵司令一职因其权高位重,自然引起不少职业军官们的垂涎。可是潘兴却偏偏选中了一位平民百姓、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总经理威廉•文特伯里,并特意为他弄到一个准将军衔,让他指挥美国远征军的运输兵。虽然有不少人对此事议论纷纷,说三道四,但潘兴毫不理会,依然故我。
  当然,最能体现潘兴的独特性格、也最容易招致非议的事情莫过于他那项完美主义的训练计划。
  本来,按照陆军部的规定,步兵在美国本土训练4个月之后,就可以派到法国去。许多参加过墨西哥战役的老兵们想得更简单。在他们看来,这次战争不过是一次快速清剿行动的翻版,德国人像潘乔•维拉一样,只要一交手就会四散逃命,然后便是舒舒服服地凯旋。
  然而,事实却让美国人马上认识到了他们参加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同时明白他们在体质、技术和心理上都对这场战争的艰苦和恐怖缺乏训练。当潘兴率领他的参谋人员先期抵达法国,并到战场上实地走了一趟后,上述感触尤其明显。他不仅被双方在这场可怕的消耗战中进行的大屠杀吓了一大跳,而且对美国部队完全没有经过这种战斗训练感到震惊。一个强烈、牢不可破的意识在他的大脑中从此产生:在美国部队学会如何保存自己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入战壕。
  作为驻法美军的司令官,潘兴有权不让美军投入战斗;作为一个陆军厄普顿派的坚定信奉者,他更是历来追求完整、系统和彻底的训练方式。于是,潘兴凭着这种权力和信念,坚持要执行一项长时间的训练计划,直到他满意为止。
  潘兴清醒地认识到:对现在进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来说,那种在内战时期也许够用的关于纪律、军队生活、战术和兵器的基本训练,看来只是一个开头而已。像炮手这种专业士兵,就必须接着进行本兵种或与本军种有关技术的深入训练。潘兴坚持认为,即使步兵也需要十分细致的补充训练,在训练时间上要明显延长。步兵战士必须学习堑壕战的技术,因为这种技术在西线的3年战争中已经有所发展;他们还必须学习如何使用堑壕战的专用武器,如机枪、手榴弹和迫击炮等,以及使用铁锹和铁丝网。
  在堑壕战的训练方面,美国陆军向经验丰富的英法军官求教。但是这还不够。潘兴强调,为了赢得战争,美国陆军必须发动进攻,将德国人赶出他们的堑壕,因此美国士兵必须摆脱英法两军对堑壕战的固定看法,学会适于越过堑壕进行旷野运动战的进攻战术。美国士兵尤其应通晓刺刀的使用,应学习射击技术,这是美国正规步兵的固有标志。潘兴嘲笑法国人的战术,法军士兵在德军溃逃时还投掷手榴弹。美国士兵则不然,他们必须学会用步枪来击毙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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