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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五节

  当然,往后的日子其实还是挺不堪的——事实不止是原本就无人问津的寒雪,就连原本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可斐也渐渐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了。当然,碍于可斐几乎整个校园里数一数二的显赫身份,还没人敢跟她挑衅更别提拿她怎样了,但有些话压根就无须说得太明白,有时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嘴角大伙就都心知肚明了。大伙虽然不至于对可斐爱理不理,但除了一些简短的问候或者是可斐主动跟他们搭话,没有人愿意跟她多说半句。就连她寝室里那几位,虽然没办法如先前所说的公然跟她对抗,但既然有“爱屋及乌”的说法,自然也可以“恨乌及屋”了,索性对她们两人一块敬而远之——当然她们在寝室内部的生活状况寒雪不得而知,可就寒雪可以耳闻目睹的,她还是发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劲。她们再不在往返寝室教室餐厅的时候跟可斐同来同往,就是偶尔在教室里坐在同一张桌子隶属的几个位置上,也往往相对无言,感觉除了尴尬还是难堪。虽然可斐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还往往宽慰寒雪不必放在心上,可寒雪知道,都是自己“连累”了无辜的可斐,果然自己先前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现实。要不然,以可斐那种水一样的谦和性格,从来只会将笑容挂在脸上将泪水咽进肚里的作风,为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失败到如此地步的——这只要看看刚来学校时,可斐跟自己还不是很熟的情况下,跟大家都相处的极为融洽的场景就明白了!
  
  在四面楚歌的境况下,两人益发体验到了生命可贵青春易逝的真谛。她们都敏感地发现,在这个学以致用的传统社会里,自己绝对是个另类——要么就委曲求全安于现状;要么就奋起反抗,重新安排主次,将学习专业知识仅仅当作一个幌子,而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自己曾经失落却至今还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梦想追逐当中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事实上要勉为其难也过于不现实,要不,就不会新生活都开始那么久了,仍然会感觉痛苦不堪。所以,摆放在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重新拾起那个曾经失落的梦——青春真的很短暂,而况学业又是学制相对最短的两年制,能把握的时间真的不多——将来走上社会了或者还可以,但那好像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候意境不对,感觉不对,处境也不一样了,恐怕再要追梦,都成了一种奢望。人家单位雇佣你是为了创造更大的收益,怎么可能任由你在自己向往的世界里有恃无恐恣意妄为?所以如果内心里真有什么想法的话,就一定要趁早,晚了恐怕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所以,珍爱生命把握现在成了两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一切都可以四舍五不入忽略不计。于是,都说大学生活是相对最轻松最自由,两人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跟忙碌,就像陀螺,一转起来就没完没了。虽然很累,却也很充实,很甜蜜,因为这是在为自己而付出,为自己的明天而奋斗。每每感觉撑不去的时候,想想无限美好的明天,就在顷刻间又恢复了全身的生机跟活力,于是又激情昂扬地投入到新的奋斗中去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多一些筹码跟把握,也好跟理想近一些……
  
  寒雪“捡”起的是文学,说得更确切一些,是写作——这虽然跟先前的理想是有所出入的,但确实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因为她太明白家里的实际境况了,父母把自己送进这个事与愿违的院校已经耗尽了全部的能耐跟心力,也寄予了全部的厚望——其实当前寒雪至孝或者说真正顺应“民意”的选择应该是好好学习本专业的知识,尽量掌握一技之长,这样才能在将来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找一份对口也可以说是父母心中最理想的工作,了却余生,或者过于平淡,好歹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既然现在她没办法做到这些,那么尽量避免他们不必要的负担才是她最应该也必须考虑的事情——譬如所谓的相关培训,如今可是市场经济,最最现实的社会,没有钱是压根没资格说话的,而金钱恰恰是目前家里最缺乏的,所以所有其他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而写作,相对就容易多了,资料图书馆里有的是,只管去借阅就是了,只要一张借书证即可。撇去这些,一两毛一个信封、八毛一块的一张邮票、四五块钱就可以拥有厚厚一叠稿纸,起码也得用上个把月,也是差不多四五块钱就够的一大瓶墨水,足以用上差不多一年了,而花个十块八块的买一支钢笔,想必这两年用下来,都足够了。综上种种,总之所需要的代价真的不是很大,粗略算算,每月至多也就百八十吧,仅仅自己在校内做兼职的收入就已绰绰有余。而展望前景,可谓一片光明,真的,寒雪相信自己在这方面是有实力的,只是眼下还需要一定时段的历练而已,但这个时期应该不至于太久。遥想当初,虽说不曾发表过什么作品,可从小到大,几乎每次的作文都被放到学校公布栏里当作范文供大家争相传阅却是不争的事实,为此她的实力至少在校内有目共睹,甚至还有“才女”的雅号呢——或者没有发表作品也不能说明她的实力不行,压根就不曾投稿过,哪来的发表啊?当然也不是她不自信,或者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在相关方面的水准,实在是那个时候学业过于紧张,再加上受的又是全封闭式教育,大家忙忙碌碌迎战即将来临的升学考试为前程卖命已经够应接不暇的了,更别提一贯目标相对于其他人要明确得多也坚定得多的寒雪,就算有这个心,她也没这个精力啊!所以现在,不管回忆过去,还是展望未来,寒雪都雄心勃勃,或者也可以说是志在必得,而压根不曾想过可能在未来的路上可能会有什么意外——或者就算有,她也不在乎,那些压根不曾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要考虑的就是拥有怎样的前程,金钱上、名誉上、社会地位上等等,可以爬到怎样的位置。就算当真会有什么风雨,那也没什么,“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不是么?她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只要自己足够勇敢足够执著,就没有任何到不了的地方……


  
  而可斐,捡起的则是广告——这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曾经有一段时间提起广告,可斐内心里涌起的不仅仅是激情跟暖流,更有深深的恨意跟抵触。要不是当初这个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想法,自己现在可是在市内某知名艺术类院校里呆得好好的,又哪来这么多麻烦事情啊?一想起这些,可斐就恨得牙痒痒的,就在她正式决定退出艺术而以一个普通生的身份参加高考的次日,专业考试的成绩单就飘然而至了——那么多年的付出可不是徒劳的,上面的分数真的很漂亮,据说这个成绩就是在全市所有同类考生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可在那个时候,真是鬼使神差,可斐看到这个成绩,居然全然无动于衷,依然我行我素地投入到文化课备考当中去了。这样一直到高考成绩揭晓,当得知那个成绩在普通考生当中只能读专科,读那个跟内心真实想法根本相左的专科——即她现在就读的班级——而如果她依然是艺术类考生,这个成绩就是读她报考的那所在整个国内都赫赫有名的艺术类院校也是绰绰有余了。那一刻,她才真正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的不自量力,后悔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后悔自己当初的好高务远,后悔自己当初的……然而,一切毕竟已经成了定局,就算再后悔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的,又能怎样呢?父母虽然地位显赫,却正直无私刚正不阿,对于那些受贿行贿开后门走后门之类的歪风邪气则是压根不屑一顾的;而要去就读那些收费如狮子大开口般的民办院校,用父母的最经典的言论说,那也是变相的行贿跟走后门,只不过在当今这个社会已经成了一种硝烟弥漫的风气了,但再怎么着,在他们那儿,这依然是行不通的。那段日子里,可斐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她虽然在人前依然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有自己才知道。一怒之下,她甚至把在高考结束而成绩尚未揭晓期间买的一摞又一摞厚厚的广告专业方面的书籍全体给撕掉装在垃圾袋里给清理掉了——原本当然是想利用这个暑假好好预热一下,对相关课程至少有个最起码的了解,这样在新学期到来的时候就不会过于盲目了,就算没有真正看进去什么东西,至少拥有这些,心里也感觉相对塌实一些,那些书包含着她多少的期待跟憧憬啊,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成了莫大的讽刺跟嘲弄——并在心底里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不接触跟广告相关的东西了!虽然她也知道广告本身无所谓对错,真挺无辜的,可是她更明白,今天她所遭受的所有林林种种的折磨跟煎熬,都是拜这个几近于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的想法所赐。上苍真的太残酷太无情了,为什么丝毫看不到她的诚意跟努力,而非得如此刻薄地苛求她呢;还有“广告”,自己为它做了那么多,为它还不惜放弃了原本好好的前程,可它为什么如此无动于衷,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呢?她恨广告,真的恨它,要不是它,自己也不会现在像白痴一样浑然度日了。直到跟寒雪正式接触真正交心确立了彼此最亲密的关系之后,听了寒雪一番情真意切而又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之后,她才渐渐明白,逃避是没有用的,有问题总得去面对并尽量去解决它,然后才能拥有真正“从头开始”的人生。如若不然,自己就是一辈子沉湎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无力或不想自拔,也是徒劳的,只会白白增添烦恼罢了。而且,她越逃避,其实就越说明她在乎它,她忘不了它,她甚至离不开它。所以,与其一味躲得远远的却又禁不住去想它,爱也好恨也罢,倒不如勇敢地走近它,看清它的真面目,然后再尝试着去征服它——如若有朝一日你真正把它俘虏住了,可以把它指挥得团团转却也只能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了,那一天,便是你真正的成功。当然之前所有的努力也都实现了其应有的意义……

  
  “可如若不能呢——如果就算我为此努力奋斗了一辈子,也终究出息不了,又怎样呢?”记得当时听到这儿,可斐禁不住追问道。
  
  “那也没什么呀,至少你拥有了一个积极向上的人生,拥有一个有精神支撑的态度,没有迷茫,没有困顿,也算是实现了其人生价值,没有虚度此生。”寒雪不由淡然一笑,“要知道,在整个追梦过程当中,人的士气是至关重要的,可以说最终的成败在一大部分取决于此。还没开战就先想到可能的惨败是万万要不得的,很有可能就因为这类想法,原本很有把握的事情到头来真的失败了;而反之,如若拥有一个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就算原本成算的把握并不大,说不定也有可能出现转败为胜的奇迹呢!”
  
  “是么?”可斐尽管还心存疑虑,到底多日来生平第一次捧起了从图书馆借来的广告专业的课程。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实上,任何事情都一样,想来总是太简单,做起来却往往太难,尤其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不得要领简直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广告行业自然也不例外。曾经可斐以为自己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灵感一定天赋的,再加上自己的满腔热情跟全力以赴的付出,即便在这行里不会如鱼得水,起码学起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真正捧起那本专业性很强的资料,仅仅看着它那比砖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厚度,她就有些不寒而栗了;再看看里面琳琅满目的专业术语以及绕来绕去还有大量修饰词的感念,更莫名地有些眩晕……


  
  她知道,从此她就得踏上另外一条异常艰辛异常坎坷却不知前程究竟如何甚至都不敢跟家人倾诉(免得节外生枝,她几乎可以想见,一旦家人知道她做出了如此举措,非但帮不了她什么或者说不愿意帮她,反而会认为她这人太浮躁、太不沉稳、太没耐性、太沉不住气,然后发一些无关紧要却让她的积极性大大受挫的牢骚,诸如觉得她这是在自讨苦吃之类,说不定还会采取强行措施横加阻止呢,那她所有的心血跟精力就真的白费了,这么多日来的罪也白遭了)的追梦历程了。尽管心里仍然感觉毛毛的,甚至有所动摇,有些想打退堂鼓了,可可斐知道除了坚持到底,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退却只会让前程更不堪自己也更痛苦更为难。真的,她感觉自己已经骑在老虎背上了,看起来威风凛凛,放浪不羁,内心却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的,因为已经下不来了,哪怕天就要塌下来哪怕天大的危险就在前面等着——哎!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当然,寒雪其实也差不多,别看她话说得很潇洒很从容似乎胜券在握了,可真正做起来却简直一波三折困难重重。只不过,她的选择不必受太多条条框框的固定模式束缚,可以说该如何定局如何措辞等等完全靠自己自由发挥自由把握。这样看起来好像“条条大道通罗马”,可也正因为太自由拥有的想象空间太广阔太空泛了,结果反而往往不得要领,到头来反倒哪一条路都不通,怎么做都不对了。回想在接下来的将近两年时间里,坦白说寒雪发出去的稿子真的不算少了,信手写下来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了,而且几乎每篇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花费的精力可想而知——几乎除了上课跟草草完成老师交代下来的硬性作业(软性或者说是隐性的则从来不做,反正老师也无从检查,能避免就避免吧),她将所有的时间跟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每天晚上还得耗到三更半夜了;早上天刚蒙蒙亮,大伙还沉醉在甜蜜的梦乡的时候,就又悄悄溜出来,有时甚至为了个别词语的去留,不惜在客厅里一宿坐到天明——可得到的又是什么呢?除了两三封附着干巴巴理由的退稿信,其余所有稿件一发出去就如泥牛入海再杳无音信了。内心的沮丧啊,懊恼啊,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或者这些都还在情理之中,其实最叫她忍无可忍的还是寝室里那些人的态度。当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们还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视若无睹,时间长了,见她想做的事情依然没有丝毫起色(虽然其实并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禁不住信口雌黄说三道四了——当中或者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影子,但决大多数都是无中生有恣意杜撰的,似乎见不得寒雪的坚强,哪怕是仅仅伪装的,巴不得她原形毕露毫无淑女形象地大喊大叫,那才叫大快人心呢!见迟迟达不到目的,未能看到寒雪的笑话,她们益发疯狂益发变本加厉了——往往还因为一点小事添油加醋借题发挥,说她是如何的不通人情世故,如何如何的不自量力惟我独尊,说她还黑白颠倒,连最基本的作息制度都不懂或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遭罪受累不算,还连累大伙都休息不好,甚至还浪费了大家的电费……其实寒雪心里明白,自己挑灯夜战的时候,她们一个个睡得可香呢,甚至比其他自称能睡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像受到丝毫影响的样子啊?至于电费,其实寒雪心里有数,自己用得并不比她们多,或者相对还不足,因为自己了不起就是多用点电灯,可她们又是电吹风,又是收录机,又是复读机,有个别条件好的甚至还自配了电脑,当然本专业并没有指定要求,而那人买着也确实不是为了学习,纯粹是为了上网游戏方便罢了……这一切耗电量都大得惊人,哪里是区区电灯就可以相提并论的?可为了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寒雪还是一个人承担了整个大寝室(共12个人)的三分之一,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没想到到头来……想想寒雪真觉得够委屈的。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后她们又就自己落伍的穿着素面朝天的打扮不随群的个性等等私人问题再度嘻嘻哈哈评头论足——总之每一天都有新的表达方式,当然还是那么几个有限的话题,却搭配出千百种不同的风格,几乎每一天都能翻出新的花样来,没完没了不厌其烦,听得寒雪耳朵里茧子都出来了,简直忍无可忍,而又无可奈何。谁让寒雪跟她们住在一个房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呢?若真撕破了脸,多尴尬啊!再说,虽然连傻子都明白她们到底在说谁,可她们毕竟没有直接指名道姓,而且看那咄咄逼人众口一词的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自己贸贸然出手无疑会溃不成军,再说也师出无名啊!

  
  感觉郁闷感觉难以喘息的时候,俩姐妹偶尔也去校园里走走。站在横跨在那片清可见底的湖水上还雕满奇形怪状塑像的小石桥上,聆听着耳边丁冬做响的悦耳音乐喷泉,望着天边或徐徐起的朝阳或即将西沉的夕阳或漫天的彩霞或漫天闪耀着的星星,两人的心情渐渐好转了一些,然后总有着说不清数不尽的慷慨——
  
  “雪姐,你说,当别人无所事事在校园里徜徉或去外面疯狂购物的时候,我们俩却在自修教室里挥汗如雨,有时深夜了还在寝室里加班加点,却非但得不到任何人的看好,有时还会遭来流言蜚语,我们这样到底值得吗?”那次,整整捧着书本埋头看了一个多月却什么都没有学进去的可斐终于禁不住有些茫然地问同样历尽千辛万苦却几乎一事无成的寒雪。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或者这就是我们的命吧。”寒雪也禁不住苦笑道,“谁让我们当初明知勉强不了自己还要硬着头皮来到这儿,来到这儿之后却又没办法好好把握现在,还一味沉湎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无力自拔呢!坦白说,有时想想我真觉得很悲哀——不过我想,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事情!”寒雪忽然诡异地笑笑,话锋也随即一转。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么?”可斐更困惑了,“眼看着到这儿快一个学期了,也就是说四分之一的大学生活即将告一段落了,我们却至今还没进入情况——当然也或者,你的状况相对比我好多了,至少你该学的专业知识都学会了,应用起来也算游刃有余,就算心里还有疙瘩还有阴影,但至少也算可以给父母一个交代了,不像我,而且内心里的失落跟惆怅以及那股别扭劲儿真不是说消失就能凭空消失的——对想要的东西,尽管我们都在尽力追逐,可却怎么都没办法到手,看样子好像现实跟理想之间只有一步之遥,真要逾越起来,这一步却简直有着十万八千里恐怕孙悟空一个筋斗都翻不过去的差距。我是真的茫然了,也困惑了,为什么人拥有的时候都不懂得珍惜,而非得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为难自己,也让家人痛苦不堪呢?人为什么一定要活得这么累呢?”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吧。”寒雪故做轻松地笑了笑,“人生本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形形色色的缺陷跟不足也是在所难免,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缺憾美吧。我们当然也没必要过于为难自己,只是尽一分心力而已。这样就算将来当真事与愿违,至少在曾经的追逐中尽了全力,也算是了无遗憾了,不好么?”
  
  “话是不错,想想也挺美的,可真要做起来,还是挺难的……”可斐还在耿耿于怀。
  
  “对呀,这就是现实跟理想的差距吧。要不咋说人生贵在有梦呢?当然也有人说做白日梦是最不出息的,光做梦自是不行的,天上不会掉馅饼,陷阱倒很多,渴望一蹴而就甚至不劳而获就算偶尔会如愿,但这只是暂时的,至多只是‘瞎毛猫碰上了死老鼠’,而且迟早有一天铁定会摔得更惨,到时恐怕连本带利赔出去都不够,甚至折腾到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是说,梦只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因素,却不是唯一的。人只有拥有了梦想,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样有针对性地发展,才不至于迷失了前行的方向;要不然,跟一般只知吃喝拉撒享受生命的动物也没有太大差别,至少也是行尸走肉,茫然不知所终,一生碌碌无为……”
  
  “雪姐,你懂得好多哦,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的,我承认你说得都对,其实我也知道人生本无所谓得失利弊,所有的恩怨是非全都是自寻烦恼罢了。只可惜,我没有你那么看得开,有时想想,我自己真够没出息的!”可斐由衷地赞叹着,刚刚闪现出一丝光亮的那双大眼睛不由再度黯然了下来。
  
  “你真以为我有那么乐观那么开朗——这凭我本身的能耐就够了么?”寒雪心底里长叹了一声,忽然这样反问道。
  
  “难道不是么?”可斐一惊,愕然地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寒雪。
  
  “其实那些都只是泛泛而谈的理论,类似的道理想必每个人都懂,也能信口说上一段又一段的,所以那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你——”
  
  “我?”
  
  “对呀,你就是那个给我全部精神支撑的人——当然对我好的不止你一个,我的爸妈也在默默无私地为我付出,这边也不乏关照帮助过我的人,或者他们也给了我一定的动力,但老实说,我感觉到的更多的却是压力,是那种不堪重负的沉沉压力,我都有些支撑不住了——只有跟你在一块,我的身心才能得到最彻底的放松;也只有跟你在一块,我的全身上下才有了无穷无尽奋发向上的斗志跟生活激情,就算付出太多拼搏再久也感觉不到累……真的,遇到你才是我来到这儿以来最幸运的事情。有时我禁不住想,这样的阴错阳差成就了我们不可多得的缘分,或者也是一种幸运,因此先前所经历的所有磨难都是值得的——当然这种想法或者对你过于残忍了点。可那又怎样呢?上苍给谁的都不可能太多,在这方面给你开了一扇小窗,势必在旁边会给你关上一扇通往另一种幸福的大门。所以,我认了,只要有你在,前面的道路上就算有太多的坎坷跟磨难,我都不怕,也相信都可以挺过去的——而且,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我们辜负了我们冷落了我们疏远了我们,至少我们还有彼此,我们并不孤独。相信只要我们患难扶持,携手并进,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梦想,也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寒雪说得有些动容。
  
  可斐也被说得意气焕发了:“对呀,至少我们还有彼此,我们并不孤独。而这,才是最难得的事情。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事在人为,而况我们还正当年轻,再说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过去不行并不代表将来也一定不行,我们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目光看问题,而应该明白,事物总是变化发展的。所以,只要愿意做,就一定做得好!”
  
  但随即可斐就有些伤感了:“只可惜——”
  
  “什么?”寒雪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可惜,我们可以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至多再一年半时间,大概我们就得各奔东西了。真拥有了各自互不相干的生活,我们还能记住彼此么?这段友谊还能像现在这么纯粹这么真诚么?”
  
  “当然能——”寒雪几乎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事情总是人做起来的,跟时间跟空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我们愿意,就算相隔千山万水就算一辈子不见面也一样,因为心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有时候身处异地的彼此心心相印互相牵挂要比整天耳磨鬓厮吵吵闹闹更重要更难得。再说如今交通通信设施都那么发达,常保持联系并不困难,就算要偶尔到对方所在的地方转转看看也是可以的。说不定真到了再度谋面的时候,我们的境遇都有了根本性的转变呢!何况,我们也未必会天各一方啊——”
  
  “你的意思——你有可能留在N市,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如单位没住的,你也可以住在我们家啊,这样房租水电都省下来了,就算是我们为你尽一点心力吧!”不等寒雪把话说完,可斐就一脸惊喜地接口道,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这——”寒雪犹疑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真的没有想到,可斐居然已经把问题想得那么深远了。
  
  “别这呀那呀的,我们俩谁跟谁呀——尤其是现在,可是班上唯一彼此的依靠了——难道还一定要如此见外吗?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再反悔了,啊?”可斐有些不高兴了。
  
  寒雪不由有些语无伦次:“不,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事情还什么都没定么,将来要去哪儿还真不好说……”
  
  “既然都还没定,那就现在定下来呀!再说了,去哪儿发展不是发展呀,坦白说,N市也挺不错的——并非我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好些东西你也看到了,干吗非要舍近而求远呢?”
  
  寒雪真有些招架不住了,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执拗的,可见识了可斐的架势,寒雪才恍然明白,自己相对于她其实只是小巫见大巫:“我没说N市不好啊,而且坦白说,对你的好意,我真的好感激,也好感动——出门在外能遇到一个情投意合还如此为自己考虑的人,还真挺不容易的,我要还不懂得珍惜也未免太不识抬举吧!”见可斐脸上渐渐绽开了如花的笑靥,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慌忙截住了:“但人生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还真没办法现在就将未来的每一步包括细枝末节都设计好……”
  
  可斐这才知趣地闭了口。
  
  但是才一会,她就禁不住再度开口:“但是雪姐,如果我们有一天真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哦;还有,一定要记得我们曾经有过好多约定,还有那首共同喜欢的歌曲《最浪漫的事》。真的,就现在,每逢听到这首歌,听着那和缓缠绵的旋律,我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悸动,眼前随即也渐渐出现了一幅很清晰的画面,有两个老太太——也即若干年后的你我——都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牙齿也掉光了,甚至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却还背靠背或面对面坐在摇椅上,瘪着个嘴,嘟嘟哝哝口齿不清地细数曾经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想来仍然感慨不已,思绪万千,甚至禁不住老泪纵横……”
  
  “这——”寒雪在心底感叹着,有些想笑,这也未免想得太远了,这不现在才刚刚团聚,还远远没到分别的时候,她居然连老了都想到了,可到底被可斐的那份诚意所感动了,不由自主地宽慰道:“放心吧,斐妹,我不会忘掉你的,也忘不了,忘不了你如火的热情,忘不了你毫无世俗偏见的纯粹,更忘不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简直就是上苍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事实上,你所说的一切我也都想到了,也深有同感。所以我们会成为好姐妹的,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
  
  往后的日子里,类似的戏码又隔三差五地上演了好几次,虽说表达方式不尽相同,但内容也大同小异,虽说未免有些肉麻有些喋喋不休,但两人都乐此不疲,而且每这样一次,两人的感情都增进了不少,在未来的追梦道路上也益发踌躇满志信心百倍了!
  
  然而,生活绝对不会因为这两个人的真心坦诚而仁慈一些,该有的磨难该发生的挫折照样少不了。这不,大学期间的第一个寒假才刚刚开始,两人脸上就多了一份忧郁,先前的笑容则早已荡然无存,心里感觉沉甸甸的。因为,在刚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她们竟双双亮起了“红灯”。当然对于可斐而言,她一贯成绩不是很好,对此或者曾经多少有过一些心理准备;而且,就她家里的境况而言,压根就不会在乎参加“重修”所需要的成百上千的几个小钱。可是,看着家人沉重落寞的脸色,她心里也感觉挺不是滋味的。她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想平日里,父母给自己买的一件衣服一套化妆品或者一件首饰都远远不止这个数字,这是面子问题——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当然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己身为名门望族,地位显赫条件优越安逸,人人趋之若骛,看起来确实风光无限。可事实上,与此同时,周围又有多少双眼睛在拭目以待,似乎就盼着有朝一日他们这一家子从事业的颠峰一下子跌到谷底,跌得粉身碎骨呢!当然也有现实跟希望的巨大落差,回想当初他们送可斐进那所学校的时候,他们知道可斐心里不好受,其实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所以当场并没有多言,可就算不奢望将来她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但至少,希望她能够顺利完成学业,应该不算过分吧!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被打入了“另册”。这并不夸张,按照相关规定,有功课需要“重修”的同学不止得额外交钱,而且从此所有的评奖选优都没有参加的份了,哪怕门门考满分门门第一名也没有意义了——说得更直接一点,这个大学算是白上了……


  
  也是因为这个因素吧,至少这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颇为重要的因素,当得知自己有一门功课居然跟及格线仅仅相差半分的时候,寒雪当场就昏厥了,老半天才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却仍然觉得心如刀割生不如死。真的,这太意外了,回想当初备考的时候,自己就算对这个专业还心存不满,可还是暂时摈弃了所有的疙瘩,在所有功课上都花费了一番心思的,不说复习的结果能把那些课本都倒背如流,但最起码将相关的定律公式概念规律等等烂记于心了如指掌应该不算夸张,怎么到头来……问题出在哪儿呢?一整个寒假,她就在心里反复思量着这些问题,却怎么都不得要领。然后好不容易捱到了开学,她一回到学校,甚至来不及将行李送进寝室,只匆匆寄存在管理站阿姨那边,就迫不及待往系办公室、辅导员夏老师那边跑去——宛如已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明明已经明了自己的命运,却对某些宣判的细节没弄明白而耿耿于怀,那种感觉简直要把她折腾疯了。她虽然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可还是要把问题弄明白,真的,她就是死也要死得瞑目!
  
  很凑巧,夏老师在办公室里,而且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分外清静安详,几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可以很清晰地听见,人的心跳喘息声自然也分外分明,在午后阳光的点缀下,更平添了几分静谥美——寒雪这一横冲直撞毫无淑女形象地进去简直就是大煞风景。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进门就禁不住大声嚷嚷:“夏老师,我——”见夏老师没反应,寒雪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收敛了一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在一边静静地候着。
  
  好半天,夏老师才停下了手中的写写画画,转过身来,见到寒雪,微微蹙了蹙眉头,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跟亲切:“哦,是寒雪呀,我正要找你呢,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到你们寝室了,可她们都说你还没有到呢,没想到……你什么时候到的呀,是她们转告你让你过来的吧?”
  
  “哦,不,不,”寒雪忙不迭地否认,心里更忍不住嘀咕,她们才没那么好心呢,类似的事情上学期就领教过了,而且还不止一次,凡是找自己的电话自己当场能接到才是一种幸运,要她们转告,做梦去吧,“不,是我自己有事情要找你谈谈,真的,我憋得太久了,再不倾吐出来感觉快要发疯了。”说到这儿,见夏老师满是惊讶跟探询,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或者可能让他联想到其他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上去了,又慌忙解释道:“我……我还没来得及回寝室呢,所以可以说,她们还压根不知道我的到来呢!”
  
  “是为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事情吧?”夏老师微微一笑。
  
  “你——你怎么知道?”寒雪讶异地抬起头来,“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子一定不少吧,自己就算有意,人家也未必有情,还在这边做什么白日梦啊?再说,自己早已“心有所属”了,怎么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啊?当然也或者这种“心有所属”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可确实自打跟文俊匆匆邂逅而又匆匆别离之后,她确实不止一次发誓过,今生今世除了文俊,自己绝对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了,更不可能跟任何人共度此生,没想到自己居然现在如此下贱,寒雪在心里这样责骂着自己,慌忙低下头来看成绩单,不想不看则已,一看更是几乎喘不过气来了,那上面的一切都跟自己想象得差不多,除了这门相对蹩脚的,其他各门功课都是满分或者接近满分——也是鉴于这种独一无二的优势吧,即便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自己在班上的综合排名还是稳居榜首。寒雪的心底不由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那又怎样呢?一切早已成定局,想必自己是不得翻身了,至少在这边求学的两年里想都别想,考得再好也没有用……
  
  “怎么样,看出些什么来了没有啊?”见寒雪好半天不吱声,想必一定在心潮起伏吧,夏老师看着不由一阵心疼——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对她甚至有一种失散多年的亲人的感觉,她骄傲,固执,有远见,不甘于命运的安排,简直就是自己当年的翻版,或者这也是她沦落至此的根源吧。只可惜自己的个性终究被世俗的尘垢给埋没了,但愿她以后永远都不要步自己的后尘——终于禁不住幽幽地打开了话匣子。
  
  “不出所料。可在这门需要重修的《计算机》上,我记得该复习的点都复习到了,考试的时候也并不盲目,事实简直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怎么才得这么一点分啊,我真的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没有兴师问罪以下冒上的意思,就想找到失手的真正原由。坦白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大半个寒假了,自打接到那份需重修的通知之后,我的整个人整颗心都被死死牵绊住了,以至于吃不好,也睡不香……”寒雪略略有些迟疑,可到底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是么?那你当初怎么不写信或打电话给我啊?”冷不丁夏老师插了这样一句。
  
  寒雪不由有些手足无措:“我……当初我还没想好要如何跟你说,发生了这样的尴尬,确实很难启齿的……”
  
  “那现在呢——你就终于想好怎样跟我交流了,这就是你的表达方式么?”夏老师故意虎着个脸,亦步亦趋穷追不舍。
  
  “这——”寒雪嗫嚅着,终于无言了。能说什么呢?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无能或者运气不好,或者这次自己真的不该过来,这样的举措真的太冒失太唐突了!寒雪黯然地道歉着,就欲转身离去。
  
  身后竟忽然传来夏老师的忍俊不禁声:“哈哈,怎么样,终于被吓到了吧?”
  
  “吓?”寒雪目瞪口呆,“夏老师,你——”
  
  “老实说了吧,你的理论考试不止顺利通过了,还得了98分之多呢,只可惜实践……”夏老师好不容易打住笑,脸色稍稍严肃了一点。
  
  寒雪不由有些脸红——没错,这是自己最大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唯一的。原来问题真的只在自己身上。也许自己在电脑操作方面天生脑子里缺少一根筋吧,老是笨手笨脚的,甚至有些无从着手,当然原本对它就没什么好感的她对它益发不感兴趣了,在几次遭到老师的批评指摘跟同学的奚落嘲讽之后,更是索性每逢实践课就不去了,只管窝在寝室里做自己一心想做的写作,反正老师也不怎么点名,偌大的教室里就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还分散得不能再分散,能点得过来么——为此,可斐也曾屡次三番不厌其烦地规劝告戒过她,并答应助她一臂之力,当时她也曾唯唯诺诺应满口承过,可不知怎的,一到实践课她的双腿就要么直打哆嗦,要么跟灌满了铅一般沉重,总之根本挪不开步来,只得一次又一次故伎重演,可斐也很无奈——考试也是草草过场,根本管不了对与错,甚至懒得复检一遍,就草草交卷了。当时还满以为勤能补拙呢,于是在理论考试上下足了工夫,没想到……现在好了吧,总算尝到了漠不关心视若无睹的严重后果。原来上苍真的是公平的,还真应了那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老话,你付出了多少,也相应地只能得到多少回报。寒雪自责着,忽然脑子里如电石火花一般灵光一闪,不对呀,按照学校相关规定,实践只占考试成绩的30%,理论倒占了70%,就算实践只有0分,综合起来也能得60多近70分呢,虽说不多,可也算过关了,怎么可能……会不会算错了?


  
  寒雪正欲道破,夏老师已经抢先开了口,像是看穿了寒雪的心思似地:“老实说了吧,这份成绩单只是想引起你的重视,并不载入学校学生学籍档案的,知道的也是我们两个人。事实上,你的《计算机》不止是及格了,综合下来还得了80多分呢!当时看着你那遥遥领先的成绩,我真挺为你高兴的,可是后来耳闻了你在实践课堂以及考试期间的种种不雅表现,我的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才故意设下了这么一个‘陷阱’,就等着你跳进来呢!”
  
  “哦?”
  
  “寒雪,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其实你应该明白的,如今是科技社会……我知道你对会计不感兴趣,也并不强求你,在开学第一天我就跟你讲过了,有能耐只管顺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发展,至于会计,不必学得太好,只要能顺利通过一路绿灯就行,权当是多掌握一门谋生技能,以防万一应应急也好——坦白说,如若你当中有一门专业课程考成这样,我绝对不会感觉奇怪,就算会有所惋惜,也还勉强可以接受。偏偏如今你所有的专业课程都学得好好的,还很出众呢,怎么到了计算机这门……这是一种早已普及的高科技产品,就算你将来不会从事会计工作,但不管从事哪一行,电脑都是必不可少至少用了可以相对便捷迅速得多的工具。或者相对而言,实际操作更为重要,毕竟理论不是用来到处炫耀的,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所以理论不行或者还可能蒙混过关——我敢打赌,只要你能熟稔游刃有余地操作,没有人会怀疑你的理论不行,而且就算你自觉地说出来,人家还以为你是故做谦虚呢!而实践工作则是一目了然的,如若不行,压根连混的资格都不行,更别提过关了,所以……”
  
  寒雪总算明白了夏老师的良苦用心:“我懂了,重修就重修吧,也就600多块钱,多做几个兼职就够了,我认了,只可惜——”
  
  看着寒雪窘迫的样子,夏老师再度禁不住爽朗地笑了起来:“既然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要掏钱当然也得我掏了,不过也不需要——”
  
  “不需要?”寒雪一怔。
  
  “我不是说了么?这都是一场戏码,压根就不载入档案的,又哪来的重修啊?”夏老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那你的意思是——”
  
  “其实就是希望你能往后多加紧上机训练,尽快掌握相关的操作技能——你的理论不错,相信真要实践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夏老师索性把话挑明了,“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计算机省二级等级证书给考了……”
  
  “考二级证书?”寒雪又一怔,学校对专科生不是没有类似的要求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对呀!”夏老师重重地点点头。
  

  “可是,学校好象没有要求我们专科生考啊!”寒雪终于禁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学校对本科生拿学位证书的要求么?”
  
  “不错。”见寒雪还心存芥蒂,夏老师索性娓娓道来,“可正因为这样,一旦考了,这张证书的含金量才更高,说得更确切一些,是为了在将来的就业竞争中多一点筹码跟优势,说不定还能因此脱颖而出呢!再说,这也是你能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大学期间的计算机课程不是就这么多已经告一段落了么,‘重修’又只是幌子,其实压根不需要,要不然,你以为要这样验证自己的进步呢?怎么样,诱惑力还是蛮大的,有兴趣试一下么?”
  
  “我……我怕自己能力不够……”寒雪嗫嚅着,小心地斟酌着字句。
  
  “事在人为,是不是?说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蹴而就一步登天的事情,可也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凡事总是相对的,就看自己如何把握……”夏老师的目光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再说,你的基础还不错,所缺的只是一定的实践训练,假以时日地坚持下去,应该蛮有希望的……”
  

  “那好吧,我试试。”寒雪终于硬着头皮应承,“我尽力而为,不过可别对我寄予太大的期望,我承受不起,我怕希望落空之后你我脸上都挂不住……”
  
  “前半句还蛮动听的。”夏老师不断地摇头叹息,“可后半段就落入俗套,甚至有些婆婆妈妈的。寒雪,你的自信心都跑哪儿去了,我记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哦!而且我听说,到目前为止,你还在孜孜不倦地追寻曾经失落的文学梦,怎么到了我这边……保持那份执拗劲吧,坦白说,事情还没做,就想到失败,这可不大好,说不定还真因此功亏一篑呢!而自信一点,说不定反倒能创造转败为胜的奇迹呢!”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的?寒雪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自己曾经鼓励可斐的话么,怎么到了自己身上……想到这儿,寒雪不由扑哧笑出声来:“遵命,夏老师,谢谢你的开导,我知道往后该怎么做了,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这就对了嘛!”夏老师再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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