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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贼魔

  黑夜给了我一双明亮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偷东西!
  
  这是李追风的人生格言。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面,他只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小矮个子,长的瘦小枯干,活像是动物园里面跑出来的猴子。他沉默寡言,总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玩儿魔方。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一个聆听着,除非别人要他给出一点反应的时候,他才会憨厚地咧着嘴笑着点头附和,但是基本上还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李追风就是一个老实窝囊的家伙,有人叫他“废物点心”,有人叫他“造粪机器”,但是他们都还不知道他的另外一个诨号:妙手东方朔!
  
  知道这个外号的人不多,而在这些知道这个外号的人当中,见过李追风的人又少了五成,因为李追风的身份那是极为特殊。
  
  他,是一个飞贼!
  
  自从解放以后,对于江洋大盗那种飞檐走壁蹿房越脊的形象只限于传说和故事,渐渐地几乎就没有人认为在当今社会当中还存有像李追风这样的人。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李追风他确实存在,而且他不仅是个飞贼,他还是一个贼魔!
  
  关于李追风的成名在业内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师承狸猫草上飞白鹰子,学的滚脊爬坡窜上跳下的一身轻功,又有人说他的受业老恩师乃是关外的老锁王画地无形百里长青。总之,李追风在小偷界那可以说是活祖宗,在大偷界也能算得上是行业带头人,在老偷界堪称后起之秀、年轻有为。
  
  传说李追风除了专业技能过硬手段高超之外,还有一件不传的秘密,那就是他养的一只硕鼠!据说他能屡次化险为夷,频频得手而免遭横祸,这只硕鼠的功劳那是绝对不能抹杀的。他将此鼠称为鼠兄,可见关系大不一般。每次要进宅行窃之前,李追风都会先把硕鼠抛进院内,等着这只大老鼠探明了院内的详细情形,确信绝无潜在的凶险(比如针孔摄像头啊、监控器啊、大狼狗啊、保安啊之类的)之后,才会慢悠悠地转出来,给李追风开开门(这项本事值得尊敬,不过也是合情合理,因为老鼠天生就是小偷,会开门溜锁也可以理解),然后就等着李追风施展手段了。
  
  据说这只老鼠已经活了不下60年,还是李追风的老师传给他的。这老鼠平时的谱那摆得是相当的大,不说穿金戴银,那饮食起居都与众不同,一年是烟酒糖茶供着,小别墅洋楼住着,一群各种血统的风华绝代的小母耗子陪着,偶尔的时候李追风还要带着他去大洋彼岸的美国去看篮球职业联赛NBA,鬼才知道这个大耗子为啥喜欢篮球!反正那小日子过得是悠哉乐哉,可谓食也香甜睡也安然,被李追风视为身边第一大宝贝儿。
  
  对了,这老鼠还有个名字,叫肥肥,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此时的李追风正行走在一条人迹罕至的荒凉小胡同里面,今晚,他有一批买卖要去做。这批买卖他盯上好久了。半个月以前,李追风带着肥肥来到了古城西安,自古道天下古宝归两西,说的就是天下的古玩、明器、前朝的古物、异宝基本上都在山西和陕西两地,其原因是不言而喻,陕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古都,地下埋的宝物难以估量,而山西自从晋商那段繁荣之后,全国绝大部分民间的古玩几乎都被山西人收编了,当然改革开放以后由于南方地区的经济急速发展,这种格局已经大不如前了,但是对于李追风这样的老贼魔来说,只要去两西就绝对不会做没本儿的买卖,他现在盯上的这一家就绝对有油水可捞。
  
  这是一家独门独院,位于西安市南郊的一片几乎被城市遗忘了的角落里面。从打李追风看到这座宅院的异常之后,他就上心了,踩了几天的盘子,确定好了行动的安排之后,他带着肥肥就上路了。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已经到了定更天,街上行人极少,车辆也不太眷顾这片荒凉的地带。李追风来到宅院的所在,溜了两圈确定安全以后,才把肥肥从怀里面掏出来。这真是一只老耗子了,花白的胡须,眉毛都比胡子长了,可是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李追风把摸着肥肥的头,说道:“兄弟,咱们今天要开张,你一定小心,事成之后我领你去看NBA总决赛!大吉大利,一切平安!”
  
  说完话,他把肥肥轻轻地放在地上。只见肥肥一听得说要有机会看NBA总决赛,顿时是兴奋异常,只见他左扭右扭,转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追风看了看左右无人,舌尖一点上牙膛,双脚一较劲,腰板儿猛地一拔,飞身上了一颗老杨树,他手板着树杈又一纵身,人已经如同狸猫一般上了树梢。
  
  他坐在树梢上,一边等着肥肥回来,一边想着这所不太正常的庄园。
  
  之所以说这里面不太正常是因为李追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所宅院之所以引起了李追风的注意,主要是因为那大门前面上着一把前朝留下的大锁,看那锁锈迹斑斑,还连着一条碗口粗的锁链,可见这宅中荒凉已久了。可是令李追风奇怪的是,有一天半夜的时候他去探一处宅院恰巧从此经过,却见那院内飘飘渺渺地升起了炊烟。如果不是在夜晚,可能早就有人发现了,可是在这片荒凉的地方,深更半夜的哪里有行人?即使有人看见,也只能会认为那是一团雾气而已。可是李追风是干什么的?那是整天和宝贝打交道的主儿,只见红气漫漫升起形态变幻无穷,便知宅内必有异宝!于是他才会今晚带着肥肥来此探个究竟。


  
  不知不觉,肥肥已经去了半个多钟头了,可还是一点回信儿都没有!李追风不由得一阵着急,按照以往的经验,肥肥早就回来了,难道这家伙最近发福,连路都走不动了吗?又一刻钟过去了,肥肥还是没有回来!
  
  李追风按捺不住了。虽说那肥肥只不过是一只稍有道行的老鼠,可李追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谓盗亦有道,义气二字可是李追风相当看重的,他见肥肥迟迟不归,于是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鬼脸儿面具戴在头上,顺着树干滴溜溜滑下来,将衣服收拾利索放在小包之内埋于树后,换了一身夜行衣靠,检查了一遍百宝囊,确认无误之后,他一个步身腾挪转眼上了院墙,从怀中摸出来一块问路墨玉飞蝗石打在院内,听声音没有翻板暗板梅花坑之类的陷阱,这才蹑足潜踪小心翼翼地飞身进院,而后上了正房,在院中居高临下巡视起来。
  
  只见这是一处四进的院子,院内一片漆黑,几处房屋内也是黯淡无光。李追风摸索着来到后院,他刚进了月亮门儿,忽听得从偏院的小凉亭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他侧耳倾听,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真是无福之人跑断肠、有福之人你不用忙啊!你看看,昨儿老当家的正叨咕着要改善生活,转眼间就来了这么一只大耗子,我上称称了一下,足有五斤,还高高的!回头咱就能吃上皮蛋鼠腿莲子瘦肉羹了,哈哈,听说呀那味道必须要几十年的老耗子煨汤才好喝!兄弟我当年跟着老当家的闯天下的时候有幸喝过一勺,那味道,哎呀呀,真他娘的绝了!”这说话的人说完了还一个劲儿地吧嗒嘴儿。又听另一个说:“大哥你见多识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动心了,那咱赶快去吧,回头老当家的等着急了还不收拾咱俩呀?”

  
  李追风一听不好,看来肥肥已经落入虎口之中啊!他来不及多想,翻身跟着那声音就下去了。转来转去,来到一处所在,乃是三间小瓦房,有一道微弱的灯光从里面射出来。李追风脚尖儿勾着房檐,使了个夜叉探海式,他这一看可不要紧,只惊得一声惨叫啊!
  
  原来那肥肥正躺在砧板之上,四只小腿儿被牢牢地绑着,再看旁边,一只大油锅咕嘟咕嘟正冒着热气,不时有葱花海米味素大料咖喱精盐香菜等等作料的味道从那锅中飘出来。那肥肥已经吓得身体颤抖面无血色。李追风一见心中实是难过,他纵身跃下房檐,就要往里面闯。
  
  却不知从哪里忽地窜出来无数的野狗,这狗群之中大小胖瘦的野狗足足有五十多只,为首的一只黑毛大犬,舔着长长的红舌头,前腿儿不住地刨着地,再见众狗已经把李追风团团围住,而且呈逼近趋势。按说李追风一介贼魔,身边自然是带着毒药饼子迷魂馒首之类东西对付獒犬,可是今天这场面整的太大了,一下子冒出来几十条恶狗,实在是不在他的预料。
  
  李追风心想,枉我一世英明,居然葬身犬口,真是可笑之极!可又一想,为了朋友道义,死得其所!想到这从怀里面拽出一把三尖两刃刀就要同众狗拼命。
  

  可没成想,忽听见一阵尖锐的犬吠,众狗都连忙分开左右,一边让开一条路一边纷纷跪下了身子,只见一只金毛寻回猎犬嘴里面叼着一见东西来到了李追风面前。李追风警戒地接过了那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封书信夹着一张字条。他连忙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
  
  不速之客,既敢擅闯我门,须知其中利害,已将令友留住,望君按信中所说施为,明日黄昏来此赎命,来迟一步,可分一杯肉羹!
  
  后面寥寥数语他来不及细看,只是直接跳到信的末尾,只见那落款写着:老古董!
  
  李追风不禁一阵惊讶,却又想到,而今凶犬重重,只好权且身退以后再做打算,于是看了一眼屋中砧板上的肥肥,一转身上了房,几个起落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住处,李追风还以为刚才所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却发现那封书信确确实实在手中。万般无奈,心里面记挂着肥肥的性命,他连夜读了信的后半部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第二天一早,直奔西安市朝阳门。
  
  在朝阳门转了半晌已是中午,正要先找个饭馆填填肚子,却猛地发现从街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一男一女。这两个人实在是惹人注目,只见那男的雷公嘴儿,大招风耳朵,瘦的如同麻杆儿,那女的却是相貌出众,看走路的架势应该是个练家子。
  
  其实不用介绍,您只要是看过上一卷就知道了,来的这两位正是赵小三儿和秦舞。他们二人在这转了半晌,就是要找方小天所说的红爷。可是眼看着已到正午,打听了无数的店家行人,却哪里有什么红爷?
  
  两个人正在着急之际,李追风已然看到了他们,他顿时欣喜,心说心中所言不假,肥肥的命有救了。想到这卖弄了一个手段,假装毫不在意地与赵小三儿秦舞二人擦身经过,他人过去之后,那信已然到了赵小三儿的兜里面。
  
  又寻了半晌,秦舞不耐烦了,她抱怨道:“都说鬼话连篇,还真是不假!你说你那个朋友什么旺财大帝都死了那么久了,你还管得了他的事吗?还有什么狗屁笔仙!压根儿就是胡说八道!我怀疑那个什么笔仙儿就是你搞的鬼!那纸上的东西就是你写的!你攥着我的手骗我说是请笔仙,实际上却是危言耸听!就是想,就是想让我给你当媳妇儿!是不是?”
  
  赵小三儿一听连忙劝解:“媳妇儿大人你别着急,今天找不着还有明天!咱们先吃饭去,就吃你最喜欢的羊肉泡馍好不好?吃完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自己再找找,你看行不行?”说着就准备掏钱包儿,却发现一封不知名的书信不知何时已装在了兜中。
  


  两个人连忙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四句话:“抬腿往南走,槐下一老叟,欲知红爷事,棒打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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