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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战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次年5月2日,康有为联合在京参加考试的举子们上书清政府,提出了“拒和变法”,从而拉开了“维新变法”的序幕。次年(1898年)谭嗣同与唐才常在湖南长沙创立南学会,并创办了《湘报》,介绍西方资产阶级政治改革的学说,以“新政人才”而知名。同年6月11日,光绪帝颁布《明定国是诏》,谭嗣同被推荐给光绪帝,得到了光绪帝的召见,并和林旭,刘光第,杨锐一起被授予四品卿衔,参与新政。光绪帝变法之心极为强烈,曾下诏说:“汝等所欲变者,俱可随意奏来,我必依从。即我有过失,汝等当面责我,我必速改。”但是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守旧派力量十分强大,变法在不触动守旧派的前提下尚能维持,一旦触及守旧派的利益,便遭到他们的强烈抵制。

谭嗣同在推行新政政策时已感受到来自多方面的阻挠,而顽固派对维新志士尤其切齿痛恨。当时传言慈禧太后要借秋季赴天津阅兵之时废掉光绪帝,维新人士们预感不妙,但却相顾无策。与袁世凯仅有数面之缘的康有为认为,只有袁氏可以帮他们。9月18日,谭嗣同夜访住在法华寺的袁世凯,要袁氏带兵进入北京除掉顽固派的势力,老袁虚与委蛇,始终推诿,后见谭嗣同面有怒色,恐其怀有利器,便假意答应先回天津除掉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荣禄,然后率兵入京。但袁世凯回到天津后立即将此事密报荣禄,出卖了维新志士。袁世凯出卖维新志士与否,因史料记录漏洞颇多,故而很多人持怀疑态度,笔者于此存疑。

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缇骑四出,逮捕维新派人士。康有为,梁启超等事先获得消息,俱躲入外国大使馆。友人劝谭嗣同也躲避一下,以图卷土重来,谭嗣同却拒绝了这一建议。他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他将自己的书信,文稿交给梁启超保管,决定以身殉道,唤醒国人。当时,日本使馆方面提出为谭嗣同提供庇护,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毅然回绝了庇护的建议。

9月24日凌晨,谭嗣同端坐灯下,他估计清政府的缇骑天亮前就会来,为了不连累家人,他模仿父亲的笔记伪造了七封父亲的信,每封信的内容都是父亲对自己的申饬。后来,谭嗣同被捕,连同其居所内所有书信均被查获,提刑官员将搜集的书信上报给慈禧太后,慈禧太后认为谭继洵并非不教子,而是谭嗣同并非孝子,故而并未予“连坐”,只是让谭继洵回归故里了事。

9月28日,清政府将谭嗣同、杨深秀、刘光第、林旭、杨锐,康广仁等六人押赴北京宣武门外菜市口。当他们的囚车穿梭过街衢时,市民们愤怒的向他抛烂菜叶,吐口水。深夜读史,当我发现史料中的这一不为人注意的细节时,我忽然感到非常悲哀。我常以为,英雄的殉难,民众应该表现出愤慨,但事实却是周星驰电影里扔烂菜帮子的那一幕。我们的民族多的是麻木的看客,多的是乡愿,多的是打酱油者,但却罕有勇于站出来担当者或表达愤慨者。偶有几个勇于承担的脊梁,却被看客们吐满了口水。谭嗣同在其著作《仁学》中说:“二千年来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二千年来之学,荀学也,皆乡愿也;惟大盗利用乡愿,惟乡愿工媚大盗。”他的死仍然未能唤醒这个乡愿的民族,当他被大盗屠杀时,他看到的是乡愿们的围观。历史从来不惮以恶意来呈现人的卑劣,尤其是群体性的卑劣。明朝末年袁崇焕在宁远积极抗清,但因清军绕过宁远,从内蒙一线绕道进攻北京,赶来勤王的袁崇焕被崇祯帝下狱,处决时市民们争相购买他的肉,更有人冲上去撕咬他和啃噬他,他绝不会想到他曾保护的这些人会如此痛恨他。有私仇否?没有。那是为何?李敖先生在《北京法源寺》中有精辟的论断,他说:“个人只有和群体的大多数一起浮沉,才能免于被残忍对待,个人太优秀了、太特立独行了,就容易遭到群体的迫害,群体是最残忍的,个人比较好,群体比个人不是更好就是更坏,群体比个人极端的多。所以,优秀的个人如果优秀的过分,就要准备付出惨痛的代价给群体,做为‘冒犯费’。所以,许多优秀的个人为群体做事,必须事先就得抱有最后还得被群体出卖的危险”什么是群体性的极端?起哄式的狂热就是群体极端,鲁迅先生的小说《药》里面哪些观看杀人并为之起哄的人就是群体极端,他们是“看客”的代名词。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们真的摆脱了看客的身份吗?不尽然。打酱油者也,俯卧撑者也,躲猫猫者也……深夜读史,每读至谭嗣同遇难之时看客们的表现,就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凉。

鲁迅先生曾经将黑暗的时代比喻为铁屋子,他企图用呐喊来唤醒沉睡的、将要被闷死的人们。可惜,哪些从黑甜梦乡中醒来的人却未见得领情,反而会责怪他惊醒了他们的梦。市民吐口水的行为,很好的说明了这一切。

谭嗣同遇难时,观者如潮,他大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然后从容就戮,年仅33岁。谭嗣同对佛学悟之甚深,他不但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更有一种视万物如一的精神,他所倡导之爱,不仅及于人,更及于一切生命。他的爱是人间的大爱,他有佛一样的心肠,正所谓佛本多情,他才能为了唤醒众生而决绝的死。笔者早年读李敖先生的《北京法源寺》,曾与内子专程在京城寻访法源寺,至宣武门外教子胡同犹未见,问道于路人,于斯言谭嗣同,皆茫然不知。幸问一老者,方知在胡同南端东侧。步入寺中,古木参天,梵声声声入耳,我闭目肃立,试图感受谭嗣同在寺中盘桓的心境。是时,钟声大作,余悲而之于赋诗:为君豪壮知湖南,弹指刹那百余年。抚剑扬眉思壮飞,仰天大呼忆复生。侠骨丹心今不见,江山更新悲从前。欲换乾坤肯惜血,佛国莲花释一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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