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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如何作画(13)

  (红)
  
  仿佛血流如注,我知道有根松枝的尖端从手腕处横擦而过--我可以对天发誓,是我的右手腕,而我还在默默对自己喝令:我办得到,我必须控制住,一边听到伊瑟又吐了起来。我也意识到,这儿比先前窄路上还要燥热,尽管绿树的顶冠遮蔽了阳光,却依旧热得没道理。剩余的清醒意识足以让我去想:打一开始,我们都到底在想什么呀,竟然想把这条路走到底。当时一时兴起,只当是消遣。
  
  伊瑟还在掏空胃囊,右手搭在方向盘上。豆大的汗珠渗出她的前额。她抬头看着我说,“哦天--”
  
  “换位,伊瑟。”
  
  “爹地,你要干嘛?”
  
  好像她听不明白似的。在那个瞬间,“开车”和“回去”这两个词都突然蒸发了,令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能清晰地说出的唯有“我们”,也就是英语中最无用的词语,孤自存在便毫无意义。是的,还不止如此。因为,红色就是暴怒,当然啦。
  
  “带我们离开这儿。换一下座位。”心想的却是:你别对她疯狂发火。无论如何千万别大叫大嚷。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
  
  “爹地,你,不能--”
  
  “能,我能办到。换位。”
  
  顺从,是顽劣难改的习惯--或许,在父女间尤其难改。她当然是病了。她挪到副驾驶座,我用僵硬愚蠢的笨办法上车:左手搬动那无用的右腿,总算坐到了方向盘后面。整个右半边身子都仿佛接通了低压电而嗡嗡叫嚣。
  
  我紧闭双眼,心中默念:我可以办到的,见鬼,也不需要哪个死婊子一眼看穿我。
  
  等我再次看到这个世界时,一部分红色--以及一部分愤怒,感谢上帝--已淡化。我调到倒车档,慢慢往后退。我没法像伊瑟那样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因为我没有右臂可以把住方向盘。所以,我求助于后视镜。脑海里,我分明听到鬼喊般的哔噗-哔噗-哔噗。
  
  “千万别开错路啊,”伊瑟说,“我们没法走路。我病了,你也腿脚不便。”
  
  “不会开错的,莫妮卡。”我说,但与此同时她探身车外又吐起来,我觉得她没听到我的话。
  
  13
  
  很慢很慢地,我把车子倒回伊瑟曾经停车的地方,并默默告诫自己:轻松上手啦,只要沉住气,慢慢来,就能稳操胜券。车子在勒颈无花果树凸出路面的根结间颠上颠下时,我的臀部肌骨疼得像在被人又拧又撞。还听到两三次马尾藻的枝叶刮擦车身的声音。赫兹车行的人不会高兴的,但他们根本排不上我那天下午的忧心事宜表。


  
  就这样一点点往后蹭,天光渐亮,遮天蔽日的树冠也重被蓝天取代。太好了。我的视野也重回清晰,也没那么让人抓狂的痒了。这比重见天日还要好。
  
  “我看到高墙围起来的大宅子了,”伊瑟说,扭头往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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