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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士为知已者死

   接到永嘉打来的电话,康总得意的笑了。
   黄毛丫头嘛,和我斗?嘴上却客气的应道:“永总说得太客气了,朋友之间的事嘛,好商理好商量;好的、好的,我本来今天有急事的,好,一定到、一定到。”
   他放下电话,靠在造型像个鸡蛋的椅子上,作沉思状。
   陈策的倒霉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这小子近年发了点财,就不把当年的大哥放在眼中,不但越来越狂傲,连手下的一个黄毛丫头也居然不识抬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怎么样?咱略施小计,你就喊冤了吧。
   不过,陈策这小子最近给什么公司担保,倒了血霉;自己又买通他公司的刘会计举报了他,要陷他入死地,是不是太狠了点?
   要说他真的倒了霉,能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也没有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毕竟同在一个道上混,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罢了,这次中止合同就依了他……
   不过,钱是要要的,气是要出的,就道上的规矩讲,这不算过分吧?
   他眺望着那只在碧绿的树枝上,跳跃欢歌的小鸟,久久的想着。
   永嘉一个人坐在“芳草”茶餐厅的小包间里,无聊地玩着手机,盼望康总快出现。


   她知道:一个漂亮年轻的单身女性坐在这儿,十分引人注目,容易引来一些人的非份和无礼甚至骚扰,那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那天,她驾着“奔驰”把陈老板送回办公室后,赶到筹备处将解散一事告诉了牛黄和朱红。谁知二人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惊讶,反倒像解散就在他们意料之中一样。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牛黄淡淡地说:“好在我们还不必垂泪对宫娥吧?散了就散了呗!这年头,得小心啊!得学会坚强啊!是不是?”
   朱红瘪瘪嘴,不屑的就着小镜子描着眉睫:“到哪儿都是活,对啦永总,我们怎么办呢?”
永嘉告诉了陈老板的安排,二人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只是表情严峻地点点头。
   而那边厢,却起了阵不小的哄动。
   “遭了,美女们要走啦!”,“唉,可惜,太可惜了!”
   “大鬼头,瞧你那副德性?”,“哎哟,你挤什么挤?”……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康总。
   按照永嘉在电话里的约定,他也是孤身一人赴宴。
   永嘉笑着站起来,二人像是久别的老朋友和忘年交一般紧紧地握手,相互客气的寒喧着坐下。
   “真不好意思惊动康总,给你添麻烦了。”永嘉紧盯着康总道:“公司最近运作上遇到了大麻烦,还要康总伸手援助呵。”
   康总满面春风:“永总客气啦,我和陈策是多年的老朋友,永总也这么够朋友,我不帮谁帮?”
   他望着忧郁的永嘉,慢悠悠的道:“不过呢,倒希望贵公司和永总明白,生意场上最需要的是朋友,危难时,也只有朋友才能救朋友,才能扶危济困呵,对吗?”
   永嘉费力的挤出一脸假笑认真听着。
   康财的话虽难听,可在理;现在自己不正是在找“朋友扶危济困”吗?
   “对于永总,我一直是很敬慕的,年轻能干的人才呀。”康总注视着永嘉的表情:“永总为陈策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没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
   待永嘉谈完,康总淡淡道:“这事儿好办,我马上撤场就是,违约金多久到帐?”,“撤场签违约协议后即付”
   “好,痛快!”康总高兴的举起茶杯,呷一口又若有所思的放下。
   一直注视着他表情的永嘉见状忙问:“康总,有事?”。
   “这事儿和平解决,怎么也得庆祝一下吧?”康总微笑着说:“来点酒怎样?”
   “当然,不过我可不是康总对手,您老手下留情哟!”,“那当然,那当然!”康总掸掸笔挺干净的西装,哈哈大笑。
   待永嘉转身招呼服务生时,他毫不引人注意地在永嘉的杯子上,挥了挥,仿佛是赶跑了一只苍蝇。
   一瓶包装精美的“五粮液”和几个大卤拼盘送了上来。
   永嘉拿起自己杯子,想倒掉里面殘留的饮料。康总伸手拦住了她,举起自己的杯子摇晃着里面的饮料说:“别倒,我最讨厌浪费;来,给我满上,五粮液混合饮料喝,咱们今天来点创意,满上。”
   永嘉在他和自己杯里斟满酒,举起酒杯:“多谢康总,您请。”,康总当仁不让的一仰脖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杯朝永嘉亮亮。
   永嘉也一仰脖一饮而尽。“痛快”,康总啧啧称道:“海量”。
   二人相互劝酒,心照不宣的客套。
   永嘉想:“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我喝醉了你才高兴哩,本姑娘今天偏不让你高兴。”
   康财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惜呀永嘉小姑娘,我早知道了你海量,做了准备和预防,老夫就等着欣赏你今天的醉样啦!”。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瓶五粮液很快见了底。
   康总余意未尽,摇摇空酒瓶:“嗬,好酒!真是酒逢知已千杯少呵,没尽兴没尽兴,可惜永总不能再喝啦。”
   “什么?”,“你还能喝?”,康总惊讶的瞪大眼,又欲言未止:“可‘五粮液’890元一瓶哟!”
   “再来一瓶‘五粮液’”永嘉按铃吩咐。
   “这次,换个喝法”见永嘉中了自己的激将法,康总眯缝起眼睛:“怎么样?”,“只要康总喝得高兴”
   永嘉不动声色,暗想:“随你怎样喝法,本姑娘奉陪,你今天是跌在酒窖了,活该你倒霉,老鬼。”


   “有个老故事,说是求人者为了贷款,对银行信贷主任说,我喝一杯酒,你给贷十万元行不?”,作为男人的康财,要趁着酒意开晕玩笑说色词,也早在永嘉的预料和准备中,她笑笑道:“康总的意思是?”
   “咱们今天把这事儿倒过来”康总也笑着说:“你喝一杯酒脱一件衣服,我就免收你们违约金五万元,怎么样,有兴趣吗?”。
   永嘉顿时气恼得满脸通红。
   她咬牙回答:“这……康总,有点过分吧?你一个家财万贯的老板,和我一个弱女子斗酒,也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过分?”掌握着火候的康总,立马拉下脸来:“我撤场这么大的损失不过分?我只不过建议嘛。你一个老总嘛,你满可以不答应嘛。”
   他气哼哼的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倒杯酒一饮而尽,斜睨着对面的永嘉。
   ……眼前闪过陈老板凄苦的面影,一腔豪气冲撞永嘉心胸。
   “好吧”永嘉盯着康财那不怀好意的瘦脸,发狠道:“不过,我喝一杯你也要喝一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康财给自己和她斟满五粮液,便端起自己这杯:“请”,“请”永嘉端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永嘉注视着康财那不怀好意的色眼,恶狠狠地脱去外套。
   一杯,又是一杯。一瓶“五米液”很快又见了底。
   永嘉想:“老鬼,你就要醉了,就要倒了。”
   可康财没醉也没有要倒,倒是自己脑中有些昏眩。
   又是一杯,永嘉的衣服已脱得只剩乳罩,洁白美丽而健康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一股久违而陌生的女人气息迎面扑来。
   康总像欣赏猎物般欣赏着永嘉的醉态,对于女人,年老的他不甚感兴趣。可面对永嘉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他却也忍不住一阵耳热心跳。
   “喝呀,你喝呀。”永嘉有些口齿不清的叫道:“不喝是老狗崽子。来,倒酒。”,永嘉摸过酒瓶,抖索索的说:“我给你倒、倒酒。满、满上。”
   康财再也稳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永嘉光滑细腻的双手,贪婪的抚爱着,抚爱着:“永总放心,我全免你们的违约金,说了算数。”
   永嘉酒醉心明白,想缩回双手可周身无力,头脑一阵昏眩,一下扑倒在地,带动整个饭桌“哗啦啦”全部打翻。
   康财暗喜:别说,这药还真灵!刚才,他偷偷在永嘉杯里下的烈性安眠药,此时发挥了猛烈而可怕的作用。
   永嘉颓然扑倒在一大堆打碎的杯碟和殘食中,酒催着药让她脸腮血红沉沉入睡;右脚微曲,丰满的臀部圆润而性感地微微蠕动,裤子与乳罩间的皮肤,那么洁白无暇,青春诱人……
   康财轻轻一笑,过去想关上门,门却猛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
   康财躲避不及,被坚硬的铜木门狠狠撞在脸部。顿时,嘴鼻迸血,满面血污。再加上他惊恐万状,眦目圆睁,那一张平时还算端正的老脸,一时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牛黄和朱红怒目出现在门口。
   虽然永嘉走时没告诉他俩,但她那勇敢而决然的神情和匆忙又坚定的脚步,让俩人担心不已,进而相约追寻而来,刚巧赶到。
   牛黄狠狠一耳光搧在康财脸上:“好哇,朗朗坤圪,青天白日,竟敢作奸犯科,图谋强奸,你这个该死的老混蛋。”,

   又一记重重耳光搧去,康财脸上顿时留下五道巴掌印,嘴角沁出丝丝血污。“不,我,我,不……”
   康财被搧得老眼昏花,缩头缩脑的躲藏在一边,嚅嚅欲言而语无论次。
   几个服务生闻声赶到,一见此景,吓得大呼小叫的忙喊来领班和老板。
   众人一阵忙乱。
   朱红含泪扶起人事不醒的永嘉,给她穿好衣服,服务生打来热水,牛黄小心翼翼的揩去她脸上身上的油污,和朱红一道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老板吓得脸色焦黄跑上跑下,亲手报了警。
1   10迅速赶到,灯光闪闪,刑警拍摄了照片,记录了众人的证词,众人在笔录上一一签字盖了手印。
   最后,110带走了浑身颤抖的康财。
   永嘉醒来,已是第三天下午。
   初冬的阳光照进病房,一片光芒,满室温暖。
   守候在床边的牛黄与朱红松了口气。俩人把当时发生的事,告诉了她,永嘉一阵后怕,下意识的自己在周身上下摸摸,又动动身体,没发现异常,这才放下心。
   “康老头呢?”她恨恨地问。“局子里待着哩!”朱红嘴快,告诉她:“听说最低也得判个三、五年的。”


   “枪毙了才解恨”牛黄恨恨的说。
   永嘉感到口渴,抬起身指指水瓶。牛黄倒一杯温开水递给她,又麻利的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她,再慢腾腾的给朱红削着,说:“你呀,总是喜欢逞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的。”,
   永嘉闭闭眼,从心底感激牛黄和朱红,可她嘴挺硬:“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陈老板呢?”
   “死了”牛黄淡淡的回答,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朱红。“死了?”眼前闪过一道金光,永嘉惊恐万状:“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陈老板死啦。
   陈老板从税务局回来的当天下午,接到公安局 “马上到局里毒品侦缉组,接受调查不得延误。”的通知。
   忐忑不安的陈老板强撑着身体,连忙打的赶到公安局。
   一脸正气老成持重的毒品侦缉组吴组长,见面就把亮锃锃的手铐“咣”的甩在桌上,厉声让他坦白交待自己的问题。
   蒙在鼓里的陈老板不明就里,只好把自己一时大意替朋友时行资金担保的事儿,反复交待。
   吴组长听得火起,认定他是顽固不化故意东拉西扯,就取出一张证词扔给他:“仔细看看,你的同伙已经交待清楚啦,对抗政府,死路一条。”
   陈老板抖动着手捡起一看,是犯事的朋友写的。
   证词中言之凿凿地写道:“……事前,陈策出主意,给我介绍卖家,让我在货物中夹带海洛因回本地赚大钱后,与他四六分成;事后,他还和我订立攻守同盟,说什么只要我们咬紧牙关不说,神仙也没法……”
   后面龙飞凤舞的签着朋友的名字,还盖着血红的手印。  
   陈老板当场就昏倒在公安局,抬到医院抢救无效,终因脑溢血而猝死。
   朋友的立功检举揭发这样一来就死无对证,公安局报检察院,正在进一步调查核实……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没了?永嘉有些木然,不愿相信。
   “人呢?”,“在殡仪馆”,朱红的眼泪流落下来:“我了解陈老板,以他的性格和脾气,他不可能铤而走险去什么入伙走私毒品的。”
   “公司现在乱成一团,大家都等着你拿主意呢。”牛黄轻轻对永嘉道:“毕竟你是公司副总呀!”


   永嘉伤感的摇摇头:“唉,人忙一生,到底为了啥哟?唉!”
   见永嘉的眼睛开始湿润,牛黄忙说:“永总,哭不得,哭不得呀;这一摊子摆在面前,总得要人收拾;陈老板平时待大家不薄,我们不能撤手不管呀!”
   年龄和资历都比永嘉高出一大截的牛黄,平时里总是笑嘻嘻在非正式场合喊永嘉、永嘉的,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今天,猛听到他称“永总”,永嘉心中一颤,回过神来,泪如雨下。
   牛黄将一个笔式录音机递给永嘉,“在醉酒现场找到的”牛黄对永嘉说:“会对起诉康财有用。”
   他将录音笔伸向永嘉轻轻一按,传出康财略带嘶哑的声音:“……好,痛快,不愧为永总,女中人杰;今天你喝了三杯酒,脱了三件衣服,你方的违约金我全免啦,……永总,你喝高啦?……”
   “没想到这个老鬼,还带着笔来录音。”永嘉气得直点头,接过录音笔放进提包:“好,这个证据好,他坏心眼,我要他没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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