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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官场财经 > 海瑞官场笔记 > 第 6 章 海瑞的盟友下狱
第2节 听徐阶的为官之道

  大家正说笑间,有门童敲门。

  

  原来是徐阶来了。

  

  徐阶坐定后,一一接受大家的作揖。杨继盛和张居正先后在国子监和翰林院做过他的学生,故他们熟悉一些。王世贞第一次见徐阶,知道自己的父亲王忬和徐阶有交情,便礼节有加,徐阶十分高兴,示意王世贞坐下讲话。

  

  汤臣原来是一个装裱匠,因为和胡宗宪是姑表亲而被推荐至严世蕃府内,后被送入宫廷。徐阶虽然和严嵩在心里不和,但在表面极其佩服严嵩,听闻汤臣是胡宗宪的表亲,便十分亲切地问候。

  

  王世贞在一旁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好友徐渭。这一位是从福建远道而来的海瑞。”

  

  徐阶很开心地看着他们两个,说:“好啊,儒学有望,海瑞也算是我的同僚啊,我曾经在延平府两年,后来才调至浙江、江西。”

  

  海瑞一听,方知原来学生们经常议论的离开了延平府到京城的大官就是徐阶,连忙作揖,说:“大人威望远播,小可有幸。”

  

  徐渭的画因为王世贞的一篇赞美词而流传京城,徐阶先约好了大家一起去徐府赏月,然后看徐渭作画。

  

  他们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客套,海瑞觉得感慨万分,感觉自己地处偏远,不能天天和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多待一些日子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徐阶讲了文渊阁的改建:“漂亮,气派。文渊阁原本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们修编典籍的地方,重修后就成了现内阁的办公地点,是花了大银子整修的。看来严世蕃虽然为人骄狂,但为皇上办差,还是尽心尽力的。”

  

  徐阶还讲道:“皇上去年大修武当山,因其在湖广境内待过,又信奉道教,所以,虽然修得奢侈,却开始自己节俭。皇上自登大宝以来,先后几次大赦天下,减轻赋税,也算是体恤民情了,虽然他在安陆久居,却并不触当地生民,所以,此等爱民之心皆为天性。既然皇上天性善良,那么,他不会做什么有违民生利益之事……”

  

  徐阶的话虽然说得也在理,可是在海瑞听来,总觉得此人过于腔调化了,不免心里有些轻视,注意力也不再集中。忽然,他留意到窗外竟然有人影晃动,随后几声喧闹,而后便宁静了。

  

  安静下来了,徐阶笑了笑,说:“刚才的话是说给窗外的人听的。”

  

  杨继盛和张居正都明白了徐阶的意思,徐渭和海瑞却有些懵懂地看着徐阶。

  

  徐阶接着说:“是锦衣卫,锦衣卫虽然被司礼监掌管,但有个别分队已经被严府收买,所以,他们不但要在锦衣卫的面前讲皇上的好话,还要讲严府的好话。”

  

  众人这才明白,方才外面有锦衣卫在监听。

  

  张居正借口小解出去了一下,一会儿回来,确认锦衣卫走了,这才开始谈笑风生。

  

  徐阶说:“严嵩此人有四个优点博得皇上的喜欢:一是忠君,他明处暗处都做得很绝对,所以当今圣上才信了他!严嵩的第二个优点是博览群书,颇具才情。掌管翰林院时,我曾经例举过几帖严嵩的青词,减之一字失色,增之一字则损毁。精妙之作啊。当今圣上虽偏执、怪异,却同样才华四溢,所以,他喜欢才华溢出之人;严嵩的第三个优点是专一,他对结发妻子忠贞不二,五十年如一日,恩爱如昨,实在也让人感喟;最后一个优点就是,严嵩对子系均护佑,他的儿子因为他的不关心而失明,故严嵩对严世蕃百般的溺爱。不论是严世蕃做了错事还是他的干儿子赵文华、鄢懋卿等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会保他们不死。只要是对他好的人,他一般不会使坏。我入内阁,他是提了附议的,所以,对于他我并不怨恨,只是在观察。前不久,皇上突然传诏我,一句话也不说,只让那黄锦递一张纸条给我,上书:卿齿与德,何如?只有这六个字,这也是当今圣上的怪异之处,传诏内容从来都是只言片语,有时候只让太监传只有一个字的口谕。我刚刚入内阁,不懂圣上何意。于是我偷偷进宫问司礼监李芳,那李芳倒也是个直爽的人,说,‘万岁爷的旨意只有严阁老一人能懂。你还是去央求他吧。’我万般无奈,拿给了严嵩看。谁知他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进内室与严世蕃商议许久,方才说:‘小儿东楼说皇上是问你和欧阳德谁的年纪大?’我一听恍然大悟,是我前不久向圣上提议,由欧阳德出任礼部尚书的。从严嵩肯帮我解疑这件事情上来看,此人质地上来讲并非恶人,但却有一股邪气。”

  

  张居正插话说:“徐公,那严嵩他为了一己之利,诛杀沈炼,不能不算奸臣吧?”

  

  徐阶说:“皇上杀了更多的人呢!况且,严嵩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皇上默许的,所以,要扳此人,必须等皇上厌倦了他。”

  

  王世贞说:“那严世蕃曾几次三番地到我家里做客,原来是看上我家祖传的那幅《清明上河图》了,甚是可恶。”

  

  “我也听说过此事,你父亲是如何应付的?”徐阶有些关切地说。

  

  王世贞说:“家父拿出一个烧毁了的包裹,把里面残存的一片《清明上河图》以及另一片《秋塞图》给他看了,并说是在山东期间家里尝遇大火,烧毁了一切,房屋也塌毁,最后只捡出这两个碎片。”

  

  “严世蕃信了?”徐阶问。

  

  王世贞说:“不是他信不信,而是的确如此,那一年元宵节我妈怀着我,大着肚子去看济南府灯会,结果回到家里,房子已经化为灰烬。此事在济南府的案宗里都有记录。因为不但烧毁了我们家传的宝物,还烧毁了公文若干。”

  

  徐阶说:“要小心了,要小心。严世蕃聪明至极,狡猾至极。他去年看上了我的孙女,便绞尽脑汁地讨好我家璠儿,说什么两蕃相持,他甘拜下风,愿意叫我的璠儿一声岳父。此事因为我没有同意,至今也未成。但我知道,小丞相看中的东西早晚会得手,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

  

  大概是说到了痛处,徐阶突然沉默了。咳嗽了两声说:“仕途如河流,有漂浮的时候就会有沉底的时候。想来真是悲凉啊。你们大家多是年华大好,一定要把持自己的航向,让船行得更远一些。”

  

  杨继盛说:“徐公所言有隙,假若前面遇到石头,我偏不躲避,非撞上一撞不可,说不定,我可以把一块石头撞开,疏通河道。”

  

  徐阶说:“继盛,你和世贞、居正是同年。你年龄最长,却心机最少,这是我最担心的。家事有时候还会让人吵嘴,生气呢,何况国事呢?你要多忍耐,要多阅历世事,多容纳各种各样的委屈。”

  

  杨继盛见恩师这样说,自然默许点头,算是顺从。

  

  徐阶把眼前的茶杯端起来:“皇上如若用欧阳德为礼部尚书,那么,一定会重用另外一些儒生的。我和欧阳德还有聂豹是同门师兄弟,我们曾经一起发过誓,要清扫这世间污浊,要恢复传统美德,要鄙弃掉浮夸和投机,你们都努力吧。”

  

  说完徐阶将茶饮尽,转身离去。

  

  然而当天晚上,杨继盛、张居正和王世贞就被北镇府司的人带去问话了。

  

  三人分别被带入三个暗房,烛火直射着他们,审问的人在暗处。三个人被问的话都是一样的:“徐阶在赞美了皇上和工部侍郎严世蕃之后又说了什么”?

  

  三个人的回答像是商议好一样,如出一辙。

  

  杨继盛说:“徐阁老只是和我们议论了一下聂豹以往的学识,并鼓励我们多修身养性,备谋报国之机。”

  

  张居正答:“徐阁老给我们讲了他和聂豹对知行合一的不同见解,并鼓励我们多修儒学,以备朝廷大用。”

  

  王世贞说:“徐阁老只是讲了一些儒学知识,他还说近日对‘诚意正心、知行合一’有了新的见解。然后鼓励我们多求上进,以谋合适机遇报国。”

  

  三份记录相互比照以后,发现其中并无谋逆犯上之词,于是,三人当即被放。

  

  杨继盛和张居正、王世贞分开以后,心有不甘,想知道到底是皇上派的锦衣卫来查问还是严府收买的锦衣卫来查探。

  

  于是,他派兵部的探兵去严府附近盯梢。结果发现,那几个锦衣卫不是回西苑向皇上禀报,而是直接从严府的后门进入严府。

  

  杨继盛闻听此言,大为恼火,同朝为臣,他竟然如此阴险,实在卑鄙。

  

  杨继盛马上去徐府拜见徐阶,走到门口,正好遇到张居正。

  

  通报以后,徐府家人传来话,说徐公在写青词奏章,不会客。

  

  杨继盛和张居正只好离开,一边走,杨继盛一边问张居正:“世贞为什么没有来?”

  

  张居正说:“世贞仿佛是去陪徐渭和海瑞购买墨汁了,海瑞认识一个叫罗小华的制墨匠,却不知是不是还在京城,于是他们去东城的宣和街去看了。”

  

  杨继盛虽不常动墨舞笔,但对罗小华的墨还是知道的,说:“海瑞一介举人,却识得不少人才,此人甚是奇特。”

  

  张居正说:“此兄不仅性格见奇,见识也深,我看他对阳明心学的见解比我等只高不低。”

  

  张居正顿了一下,又说:“我有幸和徐阁老去文渊阁几次,有一次无意中看到过锦衣卫呈上来的举子的黑名单,那海瑞的名字竟然在第二个。”

  

  “看来,那严嵩当政,海瑞是休想再取功名了。”杨继盛慨叹说。

  

  张居正这一次沉默不语了,四周一片安静。等了一下,张居正说:“我观察了海瑞一下,发现此人一身正气,且谦虚谨慎,不知道哪里会得罪记录官,实是奇怪。此人聪明,看到功名不成,便入仕,想来可成全一些小的志向。”

  

  两个人走到十字街口,作了揖便各奔东西。

  

  杨继盛也想往东城的宣化街走一走,他多日没有去拜会一个朋友。

  

  在一家酒楼的门口,杨继盛发现了海瑞、王世贞和徐渭,连忙走过去。

  

  “有什么事情吗?”杨继盛问。

  

  王世贞一看是杨继盛,连连摇头,说:“半月后是严世蕃母亲的寿诞,故命令这家酒楼洗地十日。”

  

  杨继盛说:“作威作福。”

  

  王世贞接话:“不过是严府借机敛财而已,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些地方官员闻讯送上诞礼。”

  

  旁边有一个人接话说:“不过这一次听说严府是为了给老太太治病而大宴百姓的,洗地三日是礼仪。”

  

  说话的人显然是严府的亲戚,杨继盛不由得心里一惊:会不会,刚才那句话被他们听了去?

  

  王世贞大概看出了杨继盛的忧虑,连忙开导他说:“那不过是一过路人。”

  

  海瑞也说:“看不出刚才那个人的身份,应该不是锦衣卫。”

  

  杨继盛反问一句:“海瑞兄来京城不久,何以断定。”

  

  海瑞说:“锦衣卫的脚步轻,试想一下,一个脚步轻的人,一定是把重心放在前脚掌,正所谓踮着脚才无声。而刚才那个人走路的姿势颇为逍遥,看起来就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

  

  王世贞和杨继盛都被海瑞的观察力折服,连忙作揖说:“刚峰兄果然名不虚传,目力惊人。”

  

  四人说得高兴,便到旁边的红楼喝茶。

  

  在茶楼里,徐渭挥毫作画,海瑞添字,王世贞以小楷备注。杨继盛说:“我来收藏好了。”

  

  四人哈哈大笑。

  

  正谈笑间,杨继盛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把画卷了,揣在怀里,连声说:“失礼失礼,我有一件急事,要去办。有罪有罪,改天我一定请三位再到上居正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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