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 - 第2章洞宾仙观 - 神秘黄金洞

第1节竹楼

临江隔望的蛇山，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俯瞰四野，楚天辽阔一片，蛇山顶上叶红枝褐，南北城廊万里炊烟。
    江雾霭霭，秋色点点，有渔民菜农，三三两两挑担背篓上得山来，送鱼供菜，不少店铺茶肆、酒楼饭庄相继开张。
    楚国鱼米之乡，得天地之恩赐，日渐繁荣。
    楚国势力强大，吸引不少有志者到此慕取功名。加上风景秀丽，江波浩渺，亦有无数外地人喜欢前来登山观江，抒发胸怀。
    蛇山最高处，不知谁家慧眼先识，占到大好地盘，建起双层竹楼，圈出一片林地，经营起一家酒店。生意旺时，竹楼食客爆棚，晚来者只好露天用餐。
    近时，酒家见游客越来越多，想是当年俞伯牙给蛇山题名带来了仙气，招致列国百姓慕仙而到，客人游人络绎不绝，便在竹楼之上又搭建三层。建得竹楼越高，人反而来得越多，经营酒家的主人乐得整天忙个不停还美滋滋的哼着小曲。若不是怕那楼高坍塌，恨不得把竹楼建到天宫去。
    时将正午，游客如麻。游人中，有三男一女来到山顶。
    竹楼内走出店小二，迎上招呼：“来了，里边请！”

    小二识得这是常客，格外殷勤，笑嘻嘻地把四人让进竹楼，踩竹梯上台阶到了五层。
    楼内尚有空席，皆可依窗观外。
    四位客人选临窗处坐下，店小二提壶泡茗一一奉上，问道：
    “公子爷多日未见，小的还以为您出国为仕了呢。今日小店重新开张，特备一份奉送菜给各席添趣，还望各位多多捧场日日常来。公子爷点些什么菜？有炝锅里脊，清蒸鱼丸，暴炒蛇尾、酒煮水螺、卤水鸭心、九头鸟舌、泥坯烧包蛋、山鸡燕窝汤，椒盐紫泥鳅、砾石大红虾、鹅肠炸豌豆、银鱼穿腐脑、山木耳拌玉兰丝、嫩竹笋炒野蘑菇、羊鞭牛筋汆驴皮、蟹黄鱼唇炖鳌裙、还有过去家常菜、任挑任选送其一。公子爷，今天各位大驾光临，好像我们都特地是为你们准备的，刚开坛的‘娘家亲’酒保证让大家喝了还想带回家，回家提罐还来装。”
    四位客人相视一笑，一位长鬓美髯的男子对店小二说：
    “嘴越来越油了，上个椒盐泥鳅、砾石大虾、银鱼豆腐、韭黄鸡蛋、两个山野素菜、一份河鲜昌鱼，要送就送个量大实惠的炖汤吧。八碗白米、一坛‘娘家亲’酒，先尝尝这酒有没有你夸得那么好，真若你讲，不够喝时再向你们要。”
    “好哩！”店小二喊了一声，刚要离开，又被美髯公子叫住：
    “小二哥，十多天前那位老丈真得走了吗？没有再来？”
    店小二道：“公子爷，我们是老熟人了，对吗？那老丈为什么老缠着你？你干嘛非要躲着他……噢，小的不该多问，只是奇怪那老丈当日在此等你半天，你没来他也没恼，还笑嘻嘻地对我讲，说你一定会来的。对喽，他让我转告你说……说什么天上一日，地上百年，过个十天半月的还会找你。真怪，说完这话他就不见了。是别人都看不见他了，可是我能。我见他骑了一只黄鹤钻在云朵里，我指着叫别人看，可他们偏偏就是看不见吆。嘿嘿，公子爷真好福气，认识一位神仙老丈当朋友，还让神仙求着你。哦，小的话多了，你们慢坐，马上就给你们上菜。”
    正好楼下有人喊：“王二，来客了。”
    店小二大声应道：“哎，来喽！一盘砾石大虾，一盘……”唱着菜名走下竹梯，竹梯下传出声声报菜名的不同吆喝声。
    四位客人听了店小二的话，八目相对。
    其中一位姣美女子眼望美髯公子，明眸含情带水，莺声燕语道：“吕大哥，你后悔了吗？”
    美髯公子摇了摇头:“怎会呢？要后悔我不早就随那老丈去了吗？干嘛非要等到今日？那老丈说十天半月还会来找我，我躲了十几天，他去哪里找我？何况这些天他也没来呀？就算他是神仙总不能差强人意吧。”
    “对对，吕公子说得对！神仙也不能勉强人。或许那老丈果是神仙，能掐会算地一掰指头，知道你不愿和他一道走，所以连他也干脆不守诺言懒得搭理你了。”一位清矍长者附和道。
    “果老兄，吕纯阳不愿修仙得道，你乐什么？我看你都快入土半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你应该鼓励人家才是，等他成了仙，帮你返老还童多活几年，看着和俺姓曹的一样年轻多好，嘻嘻。”
    “曹大哥，难道你想成仙吗？你要想成仙万一哪天那老丈又来找吕大哥干脆就让给你好了。”娇美女子嗔了姓曹的男子一眼。
    姓曹的公子喋喋笑道：
    “荷花，我可没那雅兴，我还想去尽享这人间福贵利禄，遍尝那天下美酒美食，再弄个什么寡人当当也行啊。若人间福贵没有享够，就去当一个什么狗屁神仙，太无聊了吧?不过嘛，如果你们成了仙，也别忘了告诉我和汉钟离、蓝采和他们几位，咱大伙结伴儿成八仙，翻山过海出去玩时也好有个照应，嘿嘿！哎，上菜的来了。”
    上菜的来了两位，一位端着大托盘，另一位自称店小五。
    两人一起把大托盘的菜摆在桌上，又把提来的‘娘家亲’酒给每人倒在碗里，客气几句而去。
    四人端起黑灰色瓷碗，轻轻磕碰碗边儿：“请！”每人浅呷一口。
    “呵……”曹公子长嘘口气，啧啧道：“嗯，是不错！这么好的酒，天上都难有。谁要做神仙，去哪儿喝此酒呢？”
    说着，夹起一只大虾，剥皮去头，蘸上桌上方碟内酸酸甜甜有点儿咸的味料，放入口中，“喔？那酒好喝，这虾也好吃！鲜香细嫩。荷花，快下筷子，晚了让我馋嘴吃光可就只能让你闻香气了。”
    荷花嫣然一笑，依照曹公子的动作也剥了一只白嫩嫩的虾肉，蘸汁儿递给吕公子，然后又剥了第二只。
    曹公子羡慕地瞅了瞅吕公子，逗乐道：“嘿，要是有窈窕淑女给咱几分偏爱，我曹某人也是坚决不想去做神仙吆。”
    荷花脸上一红，手下没停，把刚剥好的另只肥虾递给了曹公子，说：
    “这不是正给你剥的嘛！”
    曹公子把荷花送来的肥虾嫩肉放入口中，颇为得意地说：
    “过去吃虾那叫瞎吃，想那水中虾类本乃软物，一层硬皮儿而已。可人们总是做得不好吃。看人家这家儿，以烧热的砾石烘焙，如同火烤气蒸，眨眼“哧哧”，熟了！又快又好，虾仁儿原汁原味尽在其中，一点都没有跑掉。香啊，鲜香，一会儿再要一盘。”
    佳肴下肚，四人再端碗碰酒，曹公子对清矍长者说：“果老兄，这山菇竹笋做得口味也挺好，火候正宜，吃来香滑清脆，好菜须有好酒配。这坛‘娘家亲’酒可谓众星捧月，闻之醇正馥郁，饮之过堂不烈，入腹回味悠长。你说说看，这人生是否如酒？”
    “此话怎讲？”清矍长者眯起一双细眼问道。
    曹公子笑笑说：“若酿造的是一坛好酒，则人人喜欢。若酿成酸酒臭酒，就好比一个人学坏了一样，则千夫所指，万户唾骂。人要适逢机缘，平步青云，不骄不躁，受那万人敬仰。这不比含辛茹苦修仙炼丹要强过许多吗？如果有人给你万户侯、千夫长当当，又有万顷良田，金玉娇娘，你会抛开这些富贵荣华而甘贫一世去图那升天之道不会？”
    身着长裾衣的清矍长者嘿嘿一笑：
    “不会，说什么千夫长、万户侯，那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当得的。金玉良田也不会大风刮来，想发财必定受罪，胡思乱想耽误瞌睡。俺老人家只要有头好毛驴，载着我游遍大江南北，能看尽那万花世界亦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升天成仙嘛，更不是想修就能修来的，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去干干，顺其自然，何必苛求。”
    曹公子虽然没有打断他的话，脸上表情却是古怪。
    青矍长者一本正经地说：“真的，别看我张果老活了一把年龄，没那贪得无厌之心！你别不信，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好了。我要食言，那时就让我倒骑毛驴不看路，任由畜生随意行得了。至于你姓曹的，嘿嘿，俺咋看也看不出你会有那寡人命，顶多弄个国王的小舅子当当就不错了。嚯嚯！”
    四位客人品酒下菜，吃得津津有味，东南西北，扯得五花八门。
    曹公子不醉佯醉，问那女子：
    “荷花，你吕大哥一表人才，学富五车，神仙都相中了。万一哪天他被神仙点化，驾了云朵，你找谁去？不如你同意了他，让你吕大哥带上你一道修仙，做对儿天长地久的仙侣，岂不永世开心？将来为兄见了你面，还要拜你这位何仙姑呢。”
    荷花俊脸彤红，似嗔非嗔道：“我何曾拦他不让修仙了？人各有志，他修他的仙，我采我的莲，与我何干！”
    美髯公子笑道：“曹兄，此事确与荷花无关。是我不愿意。想我堂堂七尺昂扬男子，生于世上，尚无建树，又未能光耀门楣，念及父母养育之恩未报，枉为世人。乘着尚还年轻，本该立志图强向上，岂能吃着人间的米，想那成仙的事儿？不瞒各位，小弟前时也曾跟那老丈一起来过这里，老丈专门为我在山上点化了一个洞。他把我带到洞口，告诉说，进此山洞，就成为他的宾客。里面有我修炼之洞天福地，我若从此进去，此洞便成为四海名扬的洞宾仙观，受万世追崇。老丈给我起了仙名，叫吕洞宾。我守在洞口疑虑再三，看洞中黑咕隆咚，自己抱负未展，年纪轻轻便先苟且洞中，实乃无聊之至。借口回家瞧瞧老母，一去不归。此事荷花概不知情，互不牵扯也。”
    此际，竹楼内外，基本桌桌有客，店伙计们个个忙得马不停蹄。
    王二又陪三位客人上了五楼。他脸上挂着笑，口中道着谦：
    “大爷，实在对不起！你们看这里也都坐满人了。如果大爷不愿露天而坐，待小的给爷找把竹椅歇歇脚，等哪桌客人起身，定给大爷先占个座位，不知……”
    “滚！”一声喝骂。三名客人中一光头悍男出言不逊：“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用得着你给占位？”
    光头悍男目横面凶，出手向店小二推搡过去。小二站在梯口倒退几台，楞楞怔怔不敢招惹，可又担心这几位客人到此楼骚扰，一时呆在梯口处不上不下的眨巴着敢怒不敢言的眼睛盯着三客。
    三客中光头悍男手持三叉戟，驴脸模样的人斜挎腰刀，另位面若敷粉的白脸人腰插长剑，贼目碌碌地瞟着一位又一位食客。
    忽然,他们三人的目光相聚一起，面露喜色，转眼盯上楼内中心的一台饭桌处。白脸人摆手作势，三人悄悄向中桌晃去。